“硝子,我有点事情,晚点聊。”
硝子将手机合上,趴在桌子上侧头望天。
还有一个小时才上课,她还能再睡…..硝子转头,看向对角的位置,那股强烈的目光太直接了,她聊天的时候就注意到,虽然不知道原因,还是处理一下吧。
硝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登式月见身前,手指轻点桌面,“你是登式婆婆的孙子吧,有事情吗?”
见到神情懒散的女生朝着他们方向走来,早见川手忙脚乱的将饭盒收起来。
转校生目光在他脸上蜻蜓点水划过,就落到身后的登式月见身上。
早见川张大嘴在登式月间和家入硝子之间来回看了好几圈,然后一把拍在登式月见桌子上,“好啊,月见,你和家入同学认识竟然都不告诉我,还是不是兄弟。”
早见川在硝子看过来时,声音立马降低八度,尴尬的摸着头,嘿嘿笑起来。
“家入同学,你好,我叫早见川,和登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之前被你吓跑的麻花辫女生是我邻居,她叫小川灯雨。”
“我不认识她,
登式月见拧着眉,将头转向一侧,故意不去看硝子,“老太婆让我在学校照顾你,如果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紧接着,登式月见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硝子,又飞速将头转回去,“我看你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老太婆还以为你会被人欺负,你这个虚伪的女人。”
硝子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明白了他身上怨念的来源。
这是嫉妒她抢走了登式婆婆的关怀啊,还是个幼稚鬼。
她扬了扬手机,“我已经把你的话录音了,要是交给登式婆婆….”
登式月见蹭的跳起来,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喂,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我可不怕老太婆。”
硝子懒洋洋的后退一步,依靠在后面的桌子上,没想到登式月见还挺高,“没什么,既然登式婆婆让你照顾我,我还没吃午饭,那就麻烦帮我买个面包。”
硝子将钱包扔给登式月见,对方愣了一下,七手八脚的接过钱包,有些犹豫的反问,“就,就这。”
硝子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嗯,那就加上十分钟之内回来的条件吧。”
登式月见已经回过神,他臭着脸走出教室,“哼,你太小看我了,五分钟我就能回来。”
他一把拉起早见川衣领,跟我一起去。
早见川不满的喊道,“你自己去就行,我还没和家入同学介绍自己。”
被硬拖出教室的早见川朝着硝子挥了挥手,“家入同学,我叫早见川,以后多多关照。”
“给”
一个袋装面包连同一盒牛奶扔到硝子桌子上。
登式月见低头打量身上,不满的嘀咕,“你这是什么眼神。”
硝子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身材健硕,皮肤黝黑的登式月见,嗯,很好,那点怨气已经消散了。
青少年和上班族都是诅咒产生的高发人群,硝子可不希望因为一点点嫉妒放着不管,在对方身上诞生咒灵。
既然登式月见憋着不愿意来找她,又被登式婆婆的嘱托所累,硝子就主动给他接近的理由。
确定登式月见身上不会产生任何咒灵后,硝子拿起牛奶,慢慢插入吸管,“多谢。”
她当着登式月见的面将录音删掉,“登式婆婆的吩咐你已经完成了,不用再强迫自己关注我了,既然讨厌我,就把我当空气就行。”
“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你。”
登式月见脱口而出,立刻意识到糟糕,这话太让人误会了。
“你不要误会。”
硝子连脸色都没变一下,仍然是懒散的态度,“嗯,不会的。”
一拳打在棉花上,登式月见臭着脸坐回椅子上,明明是他态度恶劣,对方却轻描淡写,完全把他当作闹脾气的小孩子。
“月见,”早见川对着登式月见挤眉弄眼,“家入同学是不是超酷,我都想给她做小弟了,哈哈哈哈。”
登式月见嘴巴张了张,反驳的话硬是没说出来。
他不自觉又看向家入硝子,对方正靠在椅背上,转头望向外面的天空。
侧脸冷淡沉寂,登式月见突然很好奇,会有让她毫无保留开心大笑的人吗。
**
“不好意思,老师,我迟到了。”
气喘吁吁的声音从教室外传来,有着琥珀色头发的男生扶着门框,看上去跑了很远才过来。
他身材纤瘦,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营养不良。
身上的白色衬衫上有零星的泥点,黑色制服裤上还沾着几根青草,不知道是在哪里摔了一跤。
这是下午的第二节课,上课的是带着红色镜框的英语老师,她不耐烦的推了推眼镜,“夏目,你怎么总是迟到。”
“这节课都上课半小时了,你去外面等十五分钟吧,不要耽误同学们学习。”
“好的,麻吉老师。”
夏目咽下想要解释的话语,琥珀色的眼睛无意识底下,似乎是习惯了避免与别人对视。
夏目默默的站到走廊上,他的手腕处隐隐做痛,应该是摔倒在地上时,不小心磕到了。
“好了,我们继续上课。”
一张纸团被扔到麻吉老师头上,她迟疑的看向后方,发现新来的转学生积极的举起手,非常干脆的承认,“老师,是我丢的。”
怒气从英语老师头顶爆发,“家入同学,你上课睡觉也就算了,竟然还捣乱,你也去罚站。”
硝子干脆的推开椅子,走出教室。
不良,这绝对是个不良。
同学们再次无比肯定,新来的转校生,一定是在东京混不下去,才跑来他们这里上学。
“每次见你,你都很狼狈啊。”
硝子依靠在墙壁上,身体微微前倾,侧头对着夏目打招呼。
“夏目同学,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家入硝子,也是你的同班同学。”
“我是人类,这次不要再认错了。”
看着男生不知所措的神情,硝子将口袋里的面包扔给他,“吃吧,我看你应该没吃午饭。”
夏目慌乱的将面包拿在手里,他下意识避开硝子的视线,“对不起。”
“你救了我,我却因为害怕跑走了。”
这孩子,有一颗柔软的心呢,明明是他被妖怪追赶,第一反应竟然是和硝子道歉。
硝子淡淡的开口,“晚上看到一只巨型乌鸦,任谁都会害怕,想要逃跑是正常的情绪,不需要愧疚。”
面对诅咒时,多少人只会恐惧的原地发抖,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你,你也能看到那些东西,对吗?”
夏目声音干涩的询问。
他捏着面包的包装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心脏不断的跳动,过去受到指责和嘲笑的又充斥在耳边。
“老师,夏目又在说谎。”
“夏目,那里根本没有东西。”
“夏目,什么女人,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你看夏目又在对着空气说话,真搞笑。”
……
渐渐的,夏目不再向别人求救,他只会在看到那些东西后,选择立刻逃跑,不去连累别人,他也不再希望得到别人的理解。
“可以哦,不管是那天追你的头颅,还是现在在天空徘徊的烟雾,我都可以看到。”
硝子指了指天空,在夏目来到学校后,一团灰色的烟雾,就持续在上方飘荡。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下方有危险的人物,一直没敢落下来,
随意又轻巧的话语,却像是清风,吹走了一直笼罩在夏目心中的阴霾。
他喃喃低语,“太好了,我不是怪物。”
硝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过是没遇到和你相似的人,不要怀疑自己。”
“夏目,你要更有自信点。”
要是那两混蛋处在夏目的位置,不要说内耗,只怕早就身体力行证明给世界看,他们绝对是正确的。
一道阴影落在两人身后,硝子立刻收回手,一脸乖巧的站在原地。
麻吉老师双手抱胸,一字一顿,“夏目同学,家入同学,聊天开心吗?”
大石黑老师捂着头,痛苦看着被麻吉老师带过来的两个学生,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混到一起。
一个三天两头迟到,动不动不见人。
另一个才刚来半天,还全程睡觉。
脾气温和的大石黑还是决定做个和事佬,“你们两个,赶紧和麻吉老师道歉,下次不要再犯了。”
“老师,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硝子迅速低头认错,动作熟练自然,让在场的两个老师,同时沉默。
所以老师都看过家入硝子的成绩单,毕竟东京转学的学生,近十年只有她一个。
家入硝子应该是个优等生,怎么道歉这么熟练。
反倒是夏目涨红了脸,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开口,“是我连累了家入同学,大石老师,麻吉老师,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夏目已经明白,家入同学是为了来找他,才故意被麻吉老师罚站。
“麻吉老师,你看孩子们都认错了,要不然就这样吧。”
大石黑试探的看向面容严肃的英语老师,暗暗叫苦。
麻吉老师什么都好,就是太认真,尤其是对违规违纪,一千个一万个不能容忍。
对着大石黑眼巴巴的眼神,麻吉老师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次就放过你们,要是再有下次,就让你们家长过….”
“麻吉老师,”
大石黑提高音量,麻吉瞬间止住话语,她眼神慌乱了一瞬,低头推了推镜框,不住的轻咳。
“你们两个去上课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大石黑老师挥了挥手,让硝子和夏目离开。
夏目家里看来出了问题。
硝子不动声色将在场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在听到麻吉让请家长时,夏目脸色瞬间煞白,本就纤瘦的身体,似乎下一秒就会折断。
看来没人照顾他,否则夏目也不会这么狼狈。
硝子心中叹气,夏目让她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惠的场面。
当时悟兴高采烈的跑到她面前,手里还领着个黑发的孩子,“硝子,你看这是我花十亿日元买的,是禅院家的小鬼,你说到时候他们知道最有天赋的后代,被五条家收养,我超级期待看到他们的表情。”
当时的伏黑惠就是小小一只,神色冷淡的被悟提到半空,面无表情的看着硝子强调,“我姓伏黑,和禅院一点关系都没有。”
浑身布满尖刺的孩子,硝子摸了摸惠的头,“那么伏黑小朋友,你可要好好长大,千万不要和你背后人渣学,要做个正经的大人。”
“硝子,你倒是在未来学生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伏黑惠试探的打量懒洋洋笑着的硝子,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会的。”
现在的夏目和初见的惠非常相似,都是在缺少爱意的环境下长大。
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妖怪,在承受危险的同时,还要遭受别人的质疑与不解,硝子稍微想一下,就猜到夏目现在的处境。
被孤立被排斥了啊。
杰当时收养那两个小姑娘,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心情。
硝子原本只是想要打听友人帐的想法悄然发生改变。
“夏目同学。”
硝子叫住了即将进入教室的夏目,“放学后,要不要来我家里玩。”
琥珀色的双眼缓缓睁大,夏目难以置信的看着硝子,这是他第一次直白的接受到同龄人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