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砚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舞台,然后又看了看蔺晨昏:
“南荣金现在唱的这个和声是原曲里面没有的吧?”
蔺晨昏“嗯”了一声肯定了他的记忆。
台上原本是简倾涵的独唱段落,但南荣金突然从后面跟上来和简倾涵错开了小半步,然后举起话筒开始给他唱和声。
由于座位很靠前,蔺晨昏甚至能看到简倾涵微微地皱了一下眉。
就是这个很小的表情变化让蔺晨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该不会连这段和声都是南荣金临时硬塞进去的吧?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简倾涵幅度很小地往左前方挪了一步,正好挡住了南荣金大部分的镜头。
而南荣金的反应差点让蔺晨昏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他竟然干脆堂而皇之地站到了简倾涵的左边!
这场low到爆的抢镜头大赛在简倾涵的隐忍中落下了帷幕,但到了点评环节,审美和耳朵都在线的刘思勰还是一针见血地戳破了刚才的泡泡:
“简倾涵跟南荣金那段和声是谁设计的?听起来就像没彩排过一样。”
“是我设计的。”南荣金倒是一口承认了,“但是简老师太忙了,我们昨天晚上才第一次合练,所以没来得及……”
台上的简倾涵以一副极其不可思议的表情望向了南荣金,而台下蔺晨昏已经用手遮住了眼睛——这场面实在令他目不忍视。
“南荣金疯了吗?”秋砚忍不住表达了自己的震惊,“他这么说是想干嘛?控诉简倾涵预留的排练时间不够?”
“……顺便找个蹩脚的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现场加戏唱和声。”蔺晨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救命,他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
“这人完了。”左边传来司寇冷静宣判的声音,“简倾涵只是低调不是没人罩,南荣金这回算是凉透了。”
说实话蔺晨昏也不清楚简倾涵什么背景,但司寇的话应该挺有可信度的,毕竟他也是来自传说中的“上流社会”。
台上南荣金终于叭叭完了,而简倾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自己的C位搭档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我倒是很久没有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艺人了。”
哦豁!蔺晨昏坐直了身子准备看戏。
“排练时间肯定是够的,就算不够你也不应该在完全不告知队友的情况下为了刷存在感擅自动用你那根本不存在的音乐审美给自己加戏。
“看来我让你蹭热度确实是给你脸了是吧?自己什么水平几斤几两心里真没点数是吗?回去记得跟你姑姑说一声,人情我还完了,剩下的让她自己看着办!”
南荣金被骂得狗血淋头愣在当场,而简倾涵直接撤了,跟着他来现场的工作人员也一下子哗啦啦走掉一大批。
观众席上简倾涵的粉丝也炸了,甚至有人站起来扯着嗓子骂了句“南荣金不要脸”,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还剩最后一组《逆光之愿》没有上台表演,程慕担心几个小练习生的心态受到影响,干脆带着他们去了后台做准备。
司寇趁乱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后台化妆间里传出《逆光之愿》组排练的旋律,还没听两句他的眼睛就一下子瞪大了。
他推开化妆间虚掩的门,面无表情地开口:
“君无凭,你出来。”
君无凭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跟在他后面拐两个弯走进了消防通道。
“骗子。”司寇回过头来,两步跨到他面前揪住了他的衣领,“你根本没有失忆,你是重生的!”
事情超出了君无凭的预期,他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
司寇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字句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因为这首歌的原曲我听过,你在《你好小猫咪》第一期里唱了的,还记得吗?”
还记得吗?那首原本想要唱给蔺晨昏的歌,那首承载了他所有爱意和剖白的歌,那首他筹谋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最后却只能对着空气唱到泪流满面的歌?
“当然记得。”君无凭望向司寇,像是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也记得。”
司寇放开了君无凭的衬衫领子,又退开两步靠在了墙上,偏过脸去望着大理石花纹的地面:
“旁观了你那么多年的单相思,你用来表白的歌曲旋律我实在很难不记得。
“顺便,我也重生了,在蔺晨昏葬礼那天。”
难怪,君无凭想。
难怪他一公非要和蔺晨昏一组,因为他知道《离境之境》B的编舞有问题。
难怪他那么在意蔺晨昏会不会进A班,因为他以为大家会像前世一样每次换班级就重新分宿舍。
君无凭原本只是以为这一世的司寇又喜欢上了蔺晨昏,没想到原来他和自己一样,一直是以这一副灵魂在不同的时空里深深地爱着同一个人。
不过这样也好。君无凭又打量了司寇一会儿,这人有钱有颜有才华,如果蔺晨昏最后和他在一起了,应该会幸福的吧?
“你和他说了吗?关于你的……心意。”君无凭轻声问道。
司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瞥了他一眼:
“当然说了啊,难道跟你一样憋到死?”
实际上前世谁比谁更能憋还真说不好,但君无凭终究只是点了点头,也没去戳穿他。
不过君无凭又忍不住想:就司寇和蔺晨昏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难道司寇已经被拒绝了?当然,他没有把这话问出口。
司寇原本心里是蓄着一股无名火的,但是爆发了两句之后又好像再捉不到生气的缘由了,想来想去蹦出一句:
“做了你两年的队友,我是真没想到你前世什么样今生还什么样……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他呢?”
司寇其实是很怕君无凭这个对手的,在关于蔺晨昏的事情上。君无凭表面冷静冷淡优雅自持,但毕竟他们喜欢着同一个人,司寇再迟钝也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意。
后来也不小心见过他崩溃的瞬间。
《你好小猫咪》这个综艺原本同时邀请了君无凭和蔺晨昏,但蔺晨昏连第一期节目都还没来得及去就出事了。
节目录制当天,君无凭刚开场的时候还好端端地介绍着自家的小猫毛毛,又笑着说《飞天小女警》里面也有花花泡泡和毛毛。
嘉宾们都很惊讶,以他沉稳的风格竟然会从动画片里给宠物起名字?
而坐在电脑屏幕前看节目的司寇却知道,这是因为蔺晨昏以前说过,他家里的两只猫咪就叫花花和泡泡。
后来节目组安排了一个KTV环节,君无凭唱了一首未发表的歌,旋律很动人,歌词很甜蜜,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是从未忘却的思念,但唱着唱着他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屏幕前司寇也红了眼眶,他床头还摆放着一套黑色西服,是明天在蔺晨昏葬礼上要穿的。
君无凭并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是以一众嘉宾从未见过这场面,顿时手忙脚乱地又是拿纸巾又是拍肩安慰。
君无凭接了纸巾又礼貌地道谢,甚至当着镜头还笑了笑,但最终仍是一个人出了房间门躲进了花园里。
摄像机停留在他的背影上,过了许久还是同一个姿势,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雕塑。
看节目的司寇也一动不动地坐着,隔着剪辑错位的这么几天时间和屏幕里的君无凭一起共享着这份难以排解的情绪。
没想到,现在他们又一起重生了。
司寇重新抬起头看向君无凭:
“那首节目里唱过的歌,你把歌词改了对不对?还拉程慕和你打配合,连告诉蔺晨昏这是你写的都不敢,为什么?”
君无凭身上是一套黑色西装演出服,他摸了摸袖口的缠枝纹,冷静得像是没有情绪,却又因为太冷静而显得有点可怜:
“因为有的人永远做不成连理枝。”
司寇有些惊讶,他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没有君无凭那么爱,没有他那么有资格,可是现在怎么变成君无凭要退出了呢?
他去掰君无凭的肩膀:
“如果我好好放下的话,你能好好坚持不要放弃吗?”
反正都被拒绝了,司寇也早就做好了放弃的打算,可是君无凭甚至都还没开过口,现在放弃算什么?
但是对面君无凭只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然后就摇了摇头:
“你说你能放下,但我不太信。别忘了,我也旁观过你好几年的单相思。”
司寇有被噎到,不过随即又耸了耸肩:
“想来想去我前世的遗憾好像总是和他有关,但我现在真的想学着放下了。对小爷我来说,应该不会很难吧。”
说完他还歪着头笑了一下,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很有说服力。
君无凭斟酌了许久,但是看着司寇的脸,他最终还是在隐瞒和撒谎之间选择了前者:
“再说吧。”
如果告诉司寇自己会克死昏昏,司寇就不会再说什么让他不要放弃的话了吧?
但君无凭偏偏又不想听到司寇说出让他远离蔺晨昏之类的言语。后果他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实在不需要再多一个人知道,然后一遍遍地来提醒他了。
“再说吧,我们马上就要上场了。”君无凭拍了拍司寇的胳膊,“你看,我都没把这首歌塞进公演里,只是在合作舞台上唱一下而已。”
是吗?只是“而已”吗?司寇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两句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怎么看都像是在道别的歌词,觉得君无凭的话实在没有多少可信度。
但走廊里已经响起了工作人员四处寻找君无凭的声音,君无凭说了一声“抱歉”,然后就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司寇握紧了拳头也跟了出去,回到座位上时还担心地看了蔺晨昏一眼。
结果蔺晨昏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观众席上人来人往,一双眼睛只顾着偷瞧出口处的南荣金边哭边打电话,脸上全是看大戏的兴奋神情,就差抓把瓜子在手里了。
司寇叹了口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等李国恒求爷爷告奶奶地把简倾涵带回座位,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粉丝算是暂时安抚住了,而南荣金也被工作人员悄悄带离了现场。
前面程苏小声地和简倾涵说着什么,还伸手拍了拍这位后辈的肩膀,而程慕作为最后一首歌的领队不得不在表演开始之前花时间重新把现场的气氛带回正轨:
“这首歌的名字叫做《逆光之愿》,我个人非常喜欢。它很特别,也藏了很多故事,需要大家用心去仔细品味,而一旦你们听懂了它,我相信你们也会喜欢的。”
“哎,”秋砚戳了戳蔺晨昏,“你看程PD,我发现他穿白西装还挺帅的,但他平时好像不怎么穿啊。”
蔺晨昏回想了一下:
“确实,他私服好像基本没有白的,可能是不太喜欢吧。”
程PD这一点倒是跟方西西一样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