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升歪着身子，松垮的毛衣领落下些，露出一侧清晰的锁骨。
为了方便看电影，客厅只开了靠近元宥那边的落地灯，光几乎全拢在元宥身上，从俞升的角度去看，对方流畅的侧脸部线条被描绘的立体精致。
闻着若有似无的茶香，他忍不住抬手，在即将触碰之际改变轨迹，手掌落在元宥的肩膀上，他动作很轻，元宥却晃了一下。
元宥偏头看他，眸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他领口上：“怎么了？”
“还怎么了，”俞升低声说，“你喝多了，再喝该醉了。”
元宥头是有点晕，但他分得清自己有没有醉。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空瓶，自己喝的是有点多，于是放下杯子，抱起一袋零食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电影快要尾声，主角团厮杀打斗，凶手即将被绳之以法，俞升捏着酒杯，玻璃杯底轻轻磕在大理石茶几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像是把元宥的注意抽出来一点。
“元老师，上次在咖啡厅，你说能接受alpha之间的感情。”俞升说。
元宥轻轻“啊”了一声。
俞升：“那你能接受和alpha恋爱吗？”
因为挣扎撕扯，电视里发出物品碰撞碎裂的声音，元宥不知道是激烈的剧情使然还是酒精上头，亦或是其他原因。
他咽了咽嗓子，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元宥应该说“不能”，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即便和林绪的感情从开始到结束都不算愉快，可他应该是喜欢Omega的。
“我不知道。”元宥转过头，眼睛落在屏幕上，注意飘在虚空中。
俞升挑了下眉：“元老师想试一下吗？”
“不……”元宥拒绝的声音很低，低到聊胜于无，零食包装袋被捏的哗哗响，他加大音量，却换了种说法，“别问我。”
“问也不行？”俞升垂下眼。
元宥被逼的脸蛋通红，语气也有些急：“问就是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俞升嗓音低哑：“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还没反应过来，元宥就被拉下来，他跪坐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一时间忘了闪躲。
俞升的吻落在他嘴角，像蜻蜓点水，带着小心和试探。
“讨厌吗？”俞升问。
空调温度太高了，元宥热出了汗，他手掌撑在地上，表情有些无措。
“……”俞升低笑，靠近他，调侃他，“在回味啊？”
元宥当即想跑，可膝盖发软，他试了几下才站起来，又被抓着手腕轻而易举的捞回来。
“太晚了，元老师住在这吧。”
元宥甩开他，那天没说完的问题重新提起：“你喜欢我？”
俞升还是那个坐姿，曲着一条腿，手肘架在上面，细长的手指自然垂着，抬脸认真的看他：“喜欢。”
“什么时候？”元宥问。
如果说一开始就对脸感兴趣，那必然会推翻自己之前的解释，还显得自己轻浮。
俞升迟疑的几秒，元宥又问：“是在我分手前还是分手后？”
“这个重要吗？”俞升顿了下，他可能知道元宥这么问的原因，“我之前有做过影响你们感情的事情吗？”
元宥没吭声，表情仍然很执拗，他的脸和脖子都很红，反倒让神情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委屈和乖巧。
俞升起身靠近他，声音低哑：“元老师，别这样看我。”
“为什么——”
话音未落，俞升靠过来，飞快的将吻落在他唇上，元宥被吓的后退一步，膝弯撞到沙发，不受控制的倒下去。
俞升没接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元宥倒在沙发上，然后将脸埋到臂弯里。
俞升蹲下，手指玩似的去勾他的发尾。
一晚上被毫无防备的亲了两次，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饶是以前的林绪想偷袭，他都能轻松的躲过，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
应该是酒的问题。
元宥拍开他的手：“我说错了，我接受不了，我也不想——”
“不想什么？”俞升问。
“我不想和你……”元宥支支吾吾，有些字眼难以启齿。
酒劲儿应该是上来了，俞升调笑道：“我没说过是和我，元老师你记错了，还是说这是元老师心里话？”
元宥脑袋像一团浆糊，转不动，也不知道怎么有力的反驳俞升。
他欲走，挣扎着从沙发上起来，俞升不再闹他，扶着元宥的胳膊稳定住他：“元老师，我说我喜欢你。”
“……”
“如果你要拒绝，就干脆些，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如果你还不确定，那我最近很有时间。”俞升说。
元宥没听懂，有时间怎么了？
看出他的疑惑，俞升将话补充完：“有时间追求你。”
电影已经结束了，在放片尾曲，是一首很舒缓的曲子，跟电影晦暗的基调和激烈的节奏不搭。
俞升松开他，拿遥控关了电视，走到玄关把两人的羽绒外套拿下：“我送你回去吧，不敢留你在这，不然我心思都在你身上。”
元宥接过外套，心绪还是无法平复，他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俞升披上衣服，动作间带起一股木制的酒香，跟他们喝的任何一种酒的味道都不一样，是俞升的信息素。
俞升正在系扣子，扫了一眼元宥，笑问：“在等我帮你穿？我倒是不介意——”
话没说完，元宥慌里慌张的穿衣服，他套了半天没找到另一只袖子，俞升也不帮他，抱着胳膊看他。
元宥垂下肩膀，自暴自弃的叹了口气，一边嫌自己被小六岁的男生弄得心慌意乱，一边眼神幽怨的去瞄俞升。
接收到目光，俞升才伸手帮他：“看你刚才不愿意我帮，所以怕帮了你不高兴，结果不帮元老师也不高兴。”
俞升摇摇头，无奈道：“元老师好难伺候啊。”
元宥穿好衣服，低着头说：“觉得难伺候，就别追。”
“……”俞升弯着眼睛，“这句话我可以理解成，元老师同意我追你了？”
元宥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因为俞升说过，如果他拒绝，以后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元宥不想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何况他真的想象了下，好像自己并不排斥。
他不擅长社交，从小到大按部就班，就连唯一有过的恋爱都是在对方和父母的半强迫下进行。
他没尝试过的东西太多了。
元宥把领口立起，往外走。
送到小区楼下，元宥开始赶人：“到了，你赶紧回去吧。”
“又没有门禁，还不让我送到家门口？”俞升推着他进楼道，上电梯。
俞升想问走前能不能抱他一下，还没来得及问，元宥动作麻利的开门，只让他得到“砰”的一道关门声。
俞升无语的抓了抓头发，他其实想过自己是不是有点急了。
万一元宥对林绪还有感情，或者元宥嘴上说可以接受但心里非常排斥。
那元宥会拒绝的很干脆。
即便他可以不理会，我行我素强迫元宥，但他不想让元宥讨厌。
不过元宥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明明之前知道他喜欢alpha后还跑去了长白山，现在竟然没拒绝。
刚转过身，听到开门声，元宥开了半边门，递出来一本书：“之前答应过你的，新书出版第一本送你。”
俞升翻开第一页，上面有元宥的亲笔签名：“谢谢元老师。”
元宥点点头，看他一眼后关了门。
-
元宥喝了不少酒，却一晚上没怎么睡，几乎是睁眼到天亮。
闲下来总容易想起俞升，所以他把自己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看到最近更新，凌晨四点还给责编发了篇五百字的观后感。
三个小时后他才收到消息。
责编：[元老师！你四点就醒了？还是通宵追剧？]
元宥：[睡不着。]
最近电视剧的改编反响不好，很多偏执的原著粉丝拒绝改动其中任何一个情节，对所选的主角团不满意，真真假假的书粉在网上喊话元宥，问他看没看，看完怎么想的。
责编以为元宥是在为这件事情心烦：[元老师，网上的话不用管，很多都是眼红的对家恶意评论，不是真粉丝。]
元宥写书这么多年当然清楚，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他失眠的原因不是这个。
元宥：[我没事。]
责编：[好吧，那我先上班了，下班再聊。]
元宥退出对话框，看到微信最上面的头像有个红圈，他没点进聊天里，看到的预览消息是[早，元老师。]
消息是两分钟前发来的，但没有震动或者铃声提示。
元宥盯着手机直到屏幕熄灭，重新解锁，戳进头像里。
元宥：[早。]
俞升：[以为元老师不理我了呢。]
元宥心说怎么可能，他都应允俞升追求自己了，如果他对信息置之不理，岂不是不讲道理。
元宥：[刚在忙，不会不回你。]
俞升：[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元宥迟疑两秒：[如果我说不记得了呢？]
消息发完，俞升发来语音请求，元宥被弹出来的页面吓了一跳，想都没想下意识点了接通。
快的连俞升也怔了下。
两边默契的沉默了几秒，元宥才听见俞升笑着说：“元老师，没有这种如果，昨晚喝的酒特调，只会记得清楚，不可能忘。”
对方应该刚起，声音沙哑慵懒，贴着手机的一边耳朵持续发烫，元宥“哦”了一声，把手机换到另一边，然后低头揉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