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贺远提前五分钟叫了辆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元宥跟他们完全相反的路，捎带不了。

“你们先走吧，路上小心。”元宥说。

玩了几个小时，贺远现在松弛的很，感觉元宥没有看上去那么有距离感，而且主要是逻辑思维很强，特别适合一起开本。

要不是俞升从头到尾一副“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的大爷状态，贺远不会那么笃定凶手。

他脑袋从车窗伸出去：“元老师，下次还一起玩。”

元宥点头：“好。”

贺远刚把脖子缩回去，又想到什么，再次探出来问：“上车啊，你干嘛呢？”

元宥是弯着腰说话的，一只手扶着窗框，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人。

他一转身，发现俞升就站在他大约半米的位置戳手机。

后座已经满员，俞升只能坐副驾，元宥挡住了半边车门，他忙往一旁避开。

“你们走吧，我回家。”俞升说。

贺远问：“不回学校啦？这么晚回家干嘛？”

俞升摆手，不愿多说，贺远拍拍司机的座椅：“师傅，咱走吧。”

车子没入车流，很快连车屁股都看不见了。

俞升说：“元老师，一起吧。”

元宥没拒绝，在自己原先那单上新增了个地址，他意外道：“离得很近啊。”

“是吗？”俞升凑过来看。

他突然低头靠近，头发丝擦到一起。

元宥被电了一下似的弹开，没忍住挠了挠头：“静电。”

俞升看看被他抓乱的头发，又歪着脑袋看手机：“确实挺近，我之前还帮你打过车，竟然没发现。”

车里，元宥很安静的靠着车窗，视线落在窗外商铺林立的街道，晦暗不明的光线从他脸上划过，看上去有些孤单。

“孤单”这个词从脑海里蹦出来的瞬间，俞升觉得自己疯了。

再怎么迫不及待，元宥和林绪还没分手。

他有证据也有机会告诉元宥一切，可他保证不了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因为俞升总有种感觉，他觉得元宥作为身边人，不会比他一个外人见的少。

如果他什么都知道，却还要和林绪维持这段感情，那自己在他面前多嘴，岂不是显得多此一举。

所以在元宥面前，他绝口不提关于林绪的事。

在等红灯，元宥感觉大腿侧被碰了下，他低下眼，瞥见一只在光影中骨节分明的手。

他盯着那只手看了会儿，直到那只手抬起来出现在他脸前，晃了两下，动作间有一股清冽的酒香，元宥才大梦初醒般，看向手的主人。

“困了？”俞升问。

元宥捏着眉心，看了眼手机时间：“还好，我平常这个时间也没睡。”

俞升笑道：“这么能熬夜？”

“晚上容易有灵感。”元宥说。

俞升盯着他的眼睛，片刻后问：“元老师今天没戴眼镜？”

元宥：“戴的隐形眼镜，是不是不太习惯我这个样子？”

俞升仔细端详，恨不得把对方现在的样子刻进脑海里，甚至晚上做梦都要梦见的那种。

元宥被他如有实质的目光看的发麻，别扭的偏开脸，解释：“我平常只有看书看电脑的时候会戴有框架的眼镜。”

俞升压根没听，他说：“宥哥，眼睛很漂亮。”

-

回到家，客厅的落地灯开着，林绪躺在沙发上，元宥下意识放轻脚步，脱了外套挂到衣架上。

他走过去，垂眼看了会儿。

林绪蜷缩着身子，手掌垫在脸下，挤出脸颊的肉，呼吸均匀，昏黄的光打下来，给他身上罩了一层柔和与静谧，看上去像个洋娃娃。

元宥把手里的糖罐放到茶几上，是临走时俞升塞到他手里的，说不甜，他应该会喜欢。

空调调升几度，元宥又从卧室拿了毛毯给他披上，刚转身，手腕一热，林绪睡眼惺忪的半坐起来：“你回来了？”

“嗯，”元宥说，“回房间睡吧。”

林绪手没松，元宥也没推开他，林绪借着他的力气站起来，突然眼前一黑，腿发软。

元宥伸手扶住他，林绪顺势倒在他怀里。

“晚上没吃饭？”元宥问。

林绪趴在他肩头闷闷的“嗯”了一声，闻到他身上有股很淡的酒味信息素。

元宥皱着眉：“为什么不吃饭？”

“因为你不在，”林绪说，“吃不下去。”

林绪有低血糖，吃饭又不规律，以前会听话按时吃饭，这段时间动不动就说不吃，只要两人有点摩擦，他就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反抗，让元宥心软一样。

元宥抓着他的两条胳膊，拉开距离：“我去洗澡，你乖乖回去睡觉。”

他推了一下没推开，林绪还是抓着他手腕不肯松，表情有种莫名的执着，元宥说：“我有点累。”

“……知道了。”林绪慢慢把胳膊放下，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卧室。

元宥解开衬衫扣子，倒在沙发上，鼻翼间萦绕着林绪信息素的味道，他又起身去了窗边。

其实出去也不是单纯的看喷泉表演，林绪现在复习的时间越来越短，白天有的时候出去玩，回来就总绕着他转。

元宥写东西的时候喜欢安静，一年前林绪养了只猫寄放在他这里，爱粘人，还喜欢往他书房跑，弄得一团乱，元宥跟林绪商量后送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只要有动静，元宥很容易被打乱思绪，就想出去走走。

今天晚上也是，林绪买了个简易书架，在客厅敲敲打打，元宥写文遇到瓶颈，听到杂音更头大，他出去帮林绪安装完，拎着衣服出门了。

京州的秋冬衔接生硬，昨天还能穿着外套，今天街上已经有人换上羽绒服。

喷泉表演是他两天前刷到的，他沿着小路走，广场附近很多情侣，都在等待看这场表演。

可惜设备出了问题，周围除了抱怨就是责怪，他坐在长椅上，被这种声音笼罩。

又不想回去，他只能无聊的刷手机，给俞升那条朋友圈评论，现在想想也是脑袋一热。

明明喜欢安静，却从一个吵闹主动跑进另一个吵闹里。

-

这个时间赵女士已经睡了，客厅一片漆黑，俞升站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感应灯亮了一会儿，他看见老俞的行李箱放在门口，没打开没收拾，应该是回来睡一晚，明天继续出差。

老俞准备在临市新开一家酒店，选址落地建造装修，少说大半年的时间，尤其前期他得亲自盯着，所以这段时间格外忙，几乎没在哪长久的落过脚。

父子之间没那么多煽情的话，不常交流，赵女士天天在他耳边唠叨，说他爹现在一门心思赚钱，都不着家，让俞升别学，让他以后别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虽说赵女士和老俞很开明，尊重他的职业选择，但看老俞这么忙，赵女士不忍心，有意无意的试探俞升，看他有没有帮老俞的想法。

俞升当时嘴上模棱两可的应着“可能吧”，但心里想的是完全没打算帮忙，他才不要这种常年在外面跑的工作。

他脱了外套拎在手里，走到楼梯口，一楼的房间有开门声。

是家里的阿姨。

“小升吗？这么晚才回来？”阿姨披着衣服站在门口，“吃晚饭了吗？”

俞升：“吃过了。”

阿姨点点头：“冰箱里有冷藏的水果和蛋糕，都是你喜欢的，要是饿了就吃点。”

“知道了，您去休息吧。”俞升说。

阿姨搓着眼睛，怕俞升看不见路，她的房间正好对着楼梯，干脆把门敞开，屋内的光照亮楼梯，俞升回了卧室她才放心。

洗完澡出来看时间，已经接近12点半，俞升给元宥发了条消息便上床睡了。

翌日，俞升被不停振动的手机吵醒。

他坐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窗帘没拉紧，有光从缝隙透进来，俞升觉得刺眼，往后坐，靠着床头，这才慢悠悠接起手机：“谁？”

“系我呀，”宋宝木说，“听说昨晚你去剧本杀了，错过一场大戏了吧。”

俞升搓了把脸，曲着一条腿，神智还没回笼：“什么？”

他们三个都在寝室，背景音里老周和林子在说话，语气挺激烈的，俞升手机来了条消息，宋宝木说：“给你发了个东西，你自己看，昨晚这个文件被传疯了。”

俞升不想看，点了免提后，退出屏幕去看今早元宥回复的消息，随后手机扔到一旁，问：“什么文件？”

“简单来说就是夏径恒的时间管理，”宋宝木聊起八卦，声音都透着喜悦，“他现在的这个女朋友，不对，已经分手了，应该叫上一个女朋友，发现他出轨，跟一个设计院的Omega上周日约火包，被抓个正着，人姑娘不是好惹的，理科学霸，直接做了个思维导图和ppt，把他近两三年所有的事情都给爆出来了。”

即便没有文件，夏径恒的传闻在学校里早就沸沸扬扬，但架不住还是有人愿意前仆后继。

老周说：“这事如果学校知道的话，我估计该出处分了，学生会会长也得被辞。”

林子：“肯定啊，像他这种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学校里绝对不止一个，现在看处分有多大吧，我估计会对极优性alpha手下留情。”

老周：“真不公平。”

俞升闭着眼睛听他们说话，半个字都没进耳朵里，突然宋宝木大喊一声，俞升都想挂电话了。

“ppt里有个人，你绝对想不到是谁，”宋宝木知道俞升这个时候肯定没看，“你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