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澄良突然发笑，张祁仁觉得莫名其妙的，然后瞪了他一眼。
“你笑什么。有病！”
刘澄良叹了口气。“我只是笑，人家段倚梅只想跟你安安稳稳一直走下去，你却在想些以后把他送出去。”
张祁仁偏过头看向车窗外，他只想要珍惜现在。如今之所以愿意对段倚梅这么好，也是因为那次拍卖会后也算是将心里的想法让段倚梅知道了许多，可以无所顾忌。
但是若真是想一直这样走下去，真的很难。无论是局势还是环境，亦或是自己的本性难移，这些都是变数。
至少现在对他好些，往后真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心里也会舒服坦然许多。
“今早上看你的身上那么多红的青的紫的，怎么回事儿？你平常不玩这么花。况且……你看起来，像是被……”
张祁仁被这样说着，心里不知道对他翻了多少个白眼了。
“你觉得我可能！”“诶！下车了！”张祁仁刚想要反驳的话被刘澄良打断。
他刚下车，刘澄良又给他批了一件外套在身上。又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今天晚上睡觉，身上的样子，可别让赵皎仪看到了。”
有病！
到了家里，委员还没回来。张祁仁去看了赵皎仪，又接着问周卿卿是如何安排的。
周卿卿住在家里的确不合适，所以当着张祁仁找到周卿卿的时候，她正在一个地方拍电影。她这么快找到了事儿做，想必也是靠了他张祁仁的名头。
电影里面她正是跟着男主角有吻戏，可是怎么拍都拍不下去。导演在一旁看着着急，但是张祁仁又在旁边，周卿卿背靠张祁仁，导演又不敢发火。
这时候杜落微刚进拍摄地，看了一会儿就看出来些东西，只是她又不好明说。周卿卿也是碍于张祁仁在这里，不愿意和别人接吻。
周卿卿转过头，直接走向了张祁仁的身边。左手搭上他的肩，右手又轻轻捏着他的耳垂。
张祁仁一把抓住了周卿卿摸着自己耳垂的手。“干什么呢？这么多人，有什么话就说。”
“想让您假装当个替身。我跟那些人实在下不去嘴。”
呵？其实张祁仁喜欢的就是周卿卿的明艳长相，还有她大胆以及有要求直接说的性格。
“对我就下得去？”
杜落微在一旁瞥着他们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只看到两个人动作暧昧，可全场却没有一个人敢打断两个人的行为。
可是这时候，段倚梅又好巧不巧出现在了杜落微的身后。
“杜小姐？你看什么呢？”
段倚梅顺着杜落微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了张祁仁一手虚虚搭在周卿卿腰上，一手握着她的手腕。而周卿卿贴得张祁仁很近，另一只手还后住了张祁仁的脖子。两个人耳鬓厮磨，不知道说些什么。这场景，看着刺眼。
可是两个人都看着不做声，一个是已经习惯了无所谓。一个是不敢出声，怕这一次任性会打破那么多天他对自己好不容易的宠爱和温柔。
所以他宁愿装作没看见过。
“周卿卿这个女人，可不简单。”杜落微摇摇头，看了眼段倚梅。他默不作声，将头转到另一边去，叫人整理着他的着装。
段倚梅虽说不正眼看过去，却用余光看见了周卿卿将张祁仁拉过去，两个人相拥接吻。
张祁仁后来转身，看到了段倚梅。
“你今天又有拍摄吗？”
段倚梅点点头。张祁仁正想要解释些什么，段倚梅又说自己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欲盖弥彰。
“好啦！”张祁仁摸摸段倚梅的头。“刚才有人跟我说，我爸回来了，我也要回公馆去了。”
张祁仁离开了。周卿卿在远处看着两个人不说话。
段倚梅一抬眼，周卿卿与他视线相对。她又很快瞥开眼去。
到了家中大厅里面，便发现了自己的弟弟和父亲一道来了。当然还有那个小侄子。
张祁仁一把将自己的侄子抱起。向着张祁学问道：“现在天气冷，地板冰得很，你这个当爹的怎么让他在地上。”
“哥哥！你回来啦！”张祁学不理会自己的儿子，反而是询问着自己的哥哥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张祁仁不回答张祁学的问题，反而是逗了几下自己的小侄子，才让一旁的佣人将他抱了下去。
“你还是不太喜欢他？”张祁仁问着张祁学。自己的这个侄子，他的父亲不重视他，他的爷爷也对这个他不喜欢。
到底小孩子无辜。既然生下来了，好歹也是张家的人。张祁仁也不想这个孩子小时候过得跟张祁学一样，没人疼没人爱的。想想也可怜。
“有什么可喜欢的。一个谁也没想到的意外而已。”
“都三四个月了。叫什么名字？”
“没起名。”
“还没起名？”张祁仁有些震惊。哪有孩子出生了三四个月都还没起好名字的。
看来这个孩子算得上是真可怜。张祁仁心里恻隐之心有些犯了。“等会儿我去跟父亲说一声，让他也想个名字。”
“再过几个月，这小孩儿便要送到其他地方去将养着了。”
张祁仁了然，这孩子，爹不疼妈不爱的，若是住在金陵张家，反而过得还不好，容易处处看人脸色。出去住，反而还落得轻松自在。
而张祁学本来来北平的时候，并没有打算带着他来。可是想到哥哥从前说，若这个孩子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可以带着这孩子来找他。一想到此处，就觉得与哥哥之间的关系或许还可以进一步，也就把这个孩子带了过来。
“哥哥在意他，好像多过于在意我了吧。”张祁学一步一步向着张祁仁走过去。然而张祁仁并不喜欢和张祁学两个人之间这样的氛围，伸手一把摁住张祁学的肩膀。
“你是不是有病！”
果然人就是这样，好不容易念着的好，过一段时间又全然抛之脑后。真想让自己的哥哥深刻的记住自己，无论用什么方式。张祁学这样想着。
楼上的张委员看着楼下的两个人。就直接下楼朝着张祁仁走过去。
“怎么现在才回来？”
张祁仁嘴上说着有事忙，可是委员却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直接说着让他少同些明星戏子接触。
而后两个人一同进了房间，留张祁学一个人在外。
“现在无论是哪里都乱得很，赵家现在有了麻烦，赵皎仪怀孕了，这些事儿你也少去同她说，免得她忧心。”
父亲说话吩咐，张祁仁一直点着头。
“还有就是，我怕有人对张家，对你动手。现在几个弄权的还有日本人，都有些盯着你，所以你要不要考虑把赵皎仪送到国外去。当然，这是你们俩的事，你们届时自己多商量下也行。”
“不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我也希望你们俩个可以一直陪在对方身边。”
委员一下子轻轻用拳头敲了几下张祁仁的头。“所以啊，她是你亲自决定要娶的，现在又怀着你的孩子，你也多照顾他的感受。”
“我当时是在外面，没陪在你母亲身边……所以……不管怎么说，多关心她。”
“过几天有些人会一起来北平，我们会一起商量人事变动还有军备物资以及战略的问题。届时，李成霖也会来。我知道你与他有过节，所以你到时候可别冲动了。”
张祁仁笑着摇摇头“爸。这些事儿我还是分得清的，你还把我当十多二十岁的小孩儿啊。”
“你小子！”
张祁仁以为父亲的话说完了，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委员又说：“无论赵皎仪怀的是女儿也好，儿子也好。张家都会好好对待，把这个孩子用心宠着的。”
张祁仁点点头。其实无论有没有父亲的这句话，他都会好好对待这个孩子。
张祁仁一推开自己平日里办公的房间，就看见刘澄良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两个人简单说了一下最近的情况，还有委员交代的事情后，刘澄良问道:“委员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走？你走了谁来接任的问题？”
张祁仁轻轻一笑。“他不说，难道我们就不明白了吗？”然后他又用一种很温情又正式的眼神看向刘澄良。“我们两个在一起共事这么久了，本来一直在我身边就有些委屈你了。我走了之后，你来当一个军区司令也不算亏。”
刘澄良低下头。其实他也知道，只是说实在的，他很舍不得张祁仁。
毕竟两个人在一起都快二十年了，都快像一对亲兄弟了。而且，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勾心斗角的争权夺位，倘若换了人，恐怕身边可以信的都没有。
“好了，不说这些了。”张祁仁凑到刘澄良耳边，对他说：“我今天和周卿卿接吻被段倚梅见到了，帮我选些好看的值钱的东西给他送过去，也当安慰他。”
刘澄良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你怎么又和周卿卿搞在一起了？还被段倚梅给看见了？”
张祁仁摆摆手。
“不是搞在一起，她拍电影，我当个替身同她接吻而已。”
刘澄良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张祁仁总是可以搞出一些离谱的事情出来。
“你给他送些值钱的东西有什么用？他不需要这些。”
刘澄良走向存放资料的书架子，从一堆文件里面抽出来了一沓资料，翻来递给张祁仁。
“你自己看看吧。”
张祁仁看着上面的数额，林林总总的，不仅有四五千的大洋还有些黄金，以及许多的军用物品。
“不算多。看这些怎么了？”
“的确对于咱们来说，不算多。可是这也是人家普通百姓捐出来的，对于他们来说得存多少年啊。”
张祁仁将这账簿文件放在一旁的桌上问道刘澄良：“我之前没见过这一份募捐汇总的文件。”
“你当然没见过了，这是段倚梅捐的。他知道如今战事吃紧，怕军费不够你忧心，就直接把自己所有的钱全部都捐出来了。”
张祁仁眼睛一瞥，用手指过一条条的账款明细。“他哪儿来这么多钱……”
呵？这人真搞笑。一开始说这钱不算多，现在又反说，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他怕他直接给你，你会拒绝。就给了我，还让我别告诉你。”
“上面还有军用物资，他去找沈绩山买了许多。但是又怕你多心，让你误会他和沈绩山有什么，所以不敢告诉你，他和沈绩山有这些的交易。”
“他只是一个唱戏的。我看，他怕是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你了。”
“就这样，你又何必拿些什么好看的值钱的物件儿补偿他。对于他开始，他根本不需要你给他什么物质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