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抹上现形药液后,画册上的内容依旧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可其中几张画的内容,几乎让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一张是我和黑瞎子在榕树林里围着火堆烤火,一张是我和小花(假货)在解家库房对座……等等,无一例外都是近几年在我身上真实发生过的事,其他还有几张画的当事人我认识,旁敲侧击之后可以确定,画作的内容大多也在他们身上发生过,发生的时间就在近十年间。
这些画上的内容看起来都十分不起眼,但他们背后所牵连到的事却影响重大,如果从结果来倒推,显然,画下这本画册的人,拥有一种近乎于未卜先知的能力。
虽然便宜弟弟经常给我托梦,但无一例外每次都是死人的场景,我从没看到过像画册上那么平静宁和的画面,虽然平静的背后是暗潮汹涌。
那我只能有两种猜测,要么,这些画依旧是我失忆前便宜弟弟托梦让我看到的,但这些年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他的心理开始不(bian)健(tai)康,所以他现在让我看到的全是死人的画面。要么,这些画面是之前我自己看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失去了这种能力。
我更倾向于前一种,因为我实在从没发现过自己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可这里还有一个矛盾点,便宜弟弟给我的死亡预告,最多是未来近一个月内发生的事,可这画册上的内容竟然能横跨几十年。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让人心惊的是,到现在为止,画册的内容还没有过半,也就是剩下的将近五十张画册,很可能都是未来会发生的事,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能未卜先知了,想要弄懂这些画还有几个困难。
这里我要先解释一下画的组成,比如我和黑瞎子在榕树林烤火的那幅画,在没有涂上显形药液之前,其实就是一幅普通的榕树林风景画,涂上显性颜料后,才出现太阳、篝火、榕树洞和两个小人等这些细节。
第一个难点就在于,涂上显性颜料之后的画面,画风太抽象了,如果和当事人不熟悉,根本看不出来那是谁。
比如我之所能认出黑瞎子,是那个抽象小人戴着墨镜,我之所能认出小花,是因为那个抽象小人的脑袋就是一朵花(因为是手绘的,即使是同一个小人也画的不完全相同,但假货和真小花的脑袋一个是五瓣花一个是六瓣花,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还有那个身体是九连环的小人,明显就是解连环……等等。
我真的很想抓着画画的人问一句,你到底在想什么!明明风景画的那么写实,为什么最重要的细节画的那么抽象?
第二,单从那些画我根本无法推测实际会发生什么,事实上我怀疑除了经历过事实的当事人,根本没人能看懂那些画。
比如我给张起灵画的那副海上航行图,那是画册的第一张,我一直以为那幅画的情形发生在西沙考古之前,只是不明白上面的蝎尾小人代表的是谁,甚至在知道张起灵也下过海底墓的时候,怀疑过是不是我理解错了,那个麒麟脑袋的小人代表的其实是他。
但在海底墓做了那场梦之后,我突然理解了那幅画的内容,那幅画应该是‘我’被打晕后,黑瞎子、解连环带着‘我’和张起灵从海底墓离开的情景,当时张起灵指着那个麒麟脑袋小人问我的时候,应该就是想到了什么,才会露出那种表情。
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代表他的小人会是蝎子?那个蝎尾小人多次出现在画作里,是个相当重要的角色,会影响到我对很多事情的判断。
这三年里,我把那本画册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到现在我闭着眼睛都能把画册上的内容一点不漏的复刻下来,可期间又发生了两次画上的内容重现,却没有一次派上用场,每次都是那画面出现时我才恍然大悟,那两次事件,都没有直接导致任何一个人死亡,可牵引出的后果却让我比看到死人还难受。
在知道蝎子小人代表的是张起灵后,揪心的事又多了好几件,比如其中有一张图,是两个人抬着个大笼子走在森林里,旁边还有不少随行的人,而蝎尾小人却被关在笼子里,笼子里的小人比任何时候都要抽象,显然他的状态很不好,而周围的其他人几乎被画成了恶鬼,我想这是画画的人在通过这种方式宣泄情绪。
那这是不是代表张起灵曾经被人关在笼子里带去做了什么?只是想想那种画面,我心里就开始发堵,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在各种传说、故事里,未卜先知都是种近乎神迹的能力,人人都渴望拥有它,可它带给我的却只有折磨。这几年我每天、每时、每刻都害怕看到画上的情形出现在我眼前,却又担心它发生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那样我连想要改变什么都无从下手。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做到那么洒脱。
吐出一口浊气,回到正题,我之所以那么在意那头金牛,是因为第三十七幅画,就是三个人在和一头奇形怪状的动物在森林里搏斗,那种隐形药液并没有色彩,再加上实在画的太抽象,我一开始并没有把两者联系在一起,但现在我不敢忽视任何一点可能。
如果那幅画真的代表这件事,再加上前两天便宜弟弟的死亡预告,这次行动简直是被叠了双层buff,我几乎已经预见结局会有多么惨烈了。
“轰隆隆~~!”接连几声炸响几乎是在耳边响起!
一瞬间我还以为是山要塌了,捂着耳朵缓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是在打雷。
大圣骂骂咧咧的抖着身上的水,我突然意识到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看向血腥味传来的方向,对大圣道“我必须得过去看看,这地方这么大,不行跑就是了,要么我自己过去,要么咱俩一起过去,你选吧。”
但其实我知道他没得选,他一定会跟着我。
“我选个屁啊选,你说往哪走。”大圣比我想的还要直接,我指了个方向,他拔出腰上的枪就走在了前面,难道他是觉得我要去和金牛群干架么?
我只是觉得应该去看看而已,本来我最想沟通的是那三个猎户,毕竟我没办法从一头牛嘴里问出什么,不过现在是摸不到那三个人的影子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之后我说不定能在附近的村子遇到他们,可我这个人从来就不信运气。
大圣把手电光收拢到周身两步范围内,这个距离不会太早惊动猎物,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他也能迅速反应过来,他走得很小心,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越往前,血腥味和金牛的体味越重,隐约夹杂在其中的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很淡但是又很重,淡是气味本身很淡,重是由于数量产生的气味叠加,又走了近50米,我伸手拉住大圣。
不对劲,很不对劲,那种淡淡的味道越来越重了,前面很可能生长着一群我没有见过的植物,或是有一种未知的生物聚集,我更偏向于后者。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我们猜错了,这地方并不是金牛的老窝,而是另一种生物的老窝,是金牛慌不择路闯了进来。
目的地近在咫尺,任何声响都可能惊动猎物,大圣给我打了个什么事的手势,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前方,只微微偏头用余光看我的答复。
为了和青梧能无障碍交流,大圣曾经专门去学了小半年的手语,这时候倒是派上用场,我正要和他打手势,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长鸣。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似的,此起彼伏的嘶鸣声接连响起,连成一首盛大的悼亡曲。
这是它们在为死去的同类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