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霁早上醒得挺早的，还是不习惯，挂着个手感觉哪哪儿都不舒服。
“醒这么早？”
蔺白藏见蔺霁从房里走出来有点惊讶，“昨天回来这么晚，我还以为你至少要睡到中午。”
蔺霁打完哈欠，“正常作息而已，不要惊讶。”
蔺白藏笑了笑，说：“今天去学校吗？”
蔺霁低头看着蜷着的胳膊，想了想说：“去吧，也不影响，自己在家也挺无聊的。”
“确定吗？”
蔺霁望向蔺白藏，“确定啊，又不是腿瘸了。”
“行，去去去。”蔺白藏。
蔺霁望着他，突如其来地问了句，“那你呢？你上班吗？”
“我？”蔺白藏有点不理解，“我当然上班啊，又不是我手断了。”
得，又多问一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问这一句。
蔺霁早上走得比平时要早，得亏早了点，不然怎么也要在公交车里挤成柿子。
到学校他就后悔了，从校门口到教室怎么也得十几号人问他手是什么情况，问得他略烦。
他一走进教室，周只只就当下朝他猛地冲过来，害得他忙得往后一躲。
“你发什么神经？”蔺霁皱着眉。
周只只目光锁定在蔺霁挂着的胳膊上，喊道：“你被谁打了，我去给你报仇。”
蔺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眼看着周只只，周只只眼里的心疼和愤怒都要溢出来了。蔺霁本来有点烦他这大嗓门的，但现在看到他这样子，瞬间又不好意思烦了。
“瞎说什么，我没事儿。”蔺霁语气轻松，嘴角梨涡明显。
周围刚被周只只大嗓门吸引过来聚在他们周边的同学听到蔺霁的话松了口气。但也免不了被他们问一遍，“那你这是怎么弄的？”
“真不是打架打的吗？”
“什么时候弄的？”
“……”
蔺霁：“……”
周只只没完全放心，“蔺霁，你别不是被人打成这样了，不好意思告诉我们？”
“什么啊？”蔺霁无语，“我蔺霁是能被揍成这样的人吗？”
“那是……”
“骑自行车摔的。”蔺霁受不了了直接说出来。
“？”
……
周围同学瞬间散去，蔺霁确定自己听到了几声嘲笑。
周只只的表情也跟便秘一样。
“怎么了，又傻了？”蔺霁用健好的右手推了推周只只。
周只只白了蔺霁一眼，边往座位上走边说，“我看你才傻了，骑个自行车能把自己摔成这样，我也真服了。”
周只只声音不小，蔺霁感觉全班同学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他本想像平时一样嘚瑟地怼回去的，但此刻也的确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骑自行车把自己骑坑里，真有点有损他的颜面。所以他只得很憋屈也很没骨气地默默说了句，“你就不能小声点说吗？瞎声张什么？”
蔺霁说完把周只只轰过去。
不过并没消停多久，旁边的小同桌一来，瞧着蔺霁的手又是一顿问。
但不需要蔺霁回答，前桌的周只只听到后忙得转过来，对时恩川说清原委。
“哦，”时恩川听后点点头，后想了想又问：“所以？你昨天自己去的医院？”
周只只恍然顿悟，扭头望向蔺霁，“对哦，你昨天在哪儿摔的？怎么去的医院？”
他非常清楚，蔺霁在这边除了他们几个朋友，就只剩下他认为很靠谱但蔺霁认为一点不靠谱的蔺白藏。
蔺霁哑然，半天吐出半句话，“半路摔的，”
“我一想也是，”周只只说，“要是临近家门口摔了就更丢人了。”
“滚。”蔺霁一声粗吼。
周只只：“别啊，你还没说你是自己去的医院，还是有人陪你去的医院啊？”
简单的一个问题，却让蔺霁半天没支吾出来。
时恩川不明所以，望向蔺霁，眼神清澈，“肯定是蔺老师陪你去的吧？”
“啊？”蔺霁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不自然地“嗯”了声。
但幸好无人察觉他的不自然，包括他自己。
周只只一拍桌子。
“艹”
蔺霁被突来的声响吓一跳，“你有毒啊？”
“没毒，”周只只自顾地说，“我就猜到是蔺老师陪你去的，他就不是不靠谱的人，再说了，怎么也算你半个家长，对你那也算是没话说。蔺霁，我真建议你知足吧，蔺老师多好啊，有钱有颜有身材的……”
蔺霁越听越奇怪，赶紧打断他，“得得得，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周只只十分敞亮，“别管我说什么，反正我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蔺老师是真好。”
蔺霁没忍住白了他眼，不就送他去个医院吗？怎么又非常好了？只要是带点同情心的正常人应该都会这么做吧？
“你们昨天肯定折腾到大半夜吧？”时恩川说。
“嗯，是挺晚。”蔺霁想起昨晚蔺白藏把路边狼狈的他扶起来，又送进医院又带回家的，还挺麻烦。
然后蔺霁又不适宜地想起昨晚对蔺白藏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不是有你吗？
此时想到这句话，蔺霁脑中还是忍不住一个激灵。
这话不对，真不对。还是怪怪的，搞得好像蔺白藏多靠得住似的？
可是，虽然不想承认，但蔺白藏好像就是靠得住啊。
哎，烦，真烦。
其实让他烦的不仅是蔺白藏真靠得住，他也的确要感谢蔺白藏的靠得住。让他最最烦的，是他说的这句话有种自己还挺依赖蔺白藏的感觉。
蔺霁不知道蔺白藏会不会有这种感觉，反正他是有这种感觉的。
他可不想让蔺白藏觉得自己多依赖他，那他成什么了，堂堂一个十八岁的成年男人，居然会下意识说出这种话。
哎，烦，真烦。
他可不想让蔺白藏踩着他嘚瑟。
看到蔺霁这胳膊，最淡定的就是程澈了。
中午一起吃饭，蔺霁说：“澈哥，我最喜欢你的反应了。你不知道今天上午我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关于我手臂的问候了。”
“哦，”程澈微微抬头，“早上他跟我说了。”
“谁？”蔺霁一时没想过来“他”是谁。
“他。”程澈指了指时恩川。
时恩川歘地看过来，和蔺霁说：“那……那个早上你不是让我说自行车的事儿吗？我就顺便说了你的手。”
蔺霁有些好笑时恩川的反应，“说了就说了呗，你怎么还紧张上了？”
时恩川否认，“我没紧张。”
“是是是，没紧张，只是语气有点急。”
时恩川被噎住，又默默低头吃饭。
程澈嘴角倒是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吃饭时，周只只又无意提起了蔺白藏，蔺霁本想制止关于他的一切话题，但蔺霁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在最后问了周只只一句，“如果当时我给你们打电话，你们会来拯救我吗？”
“你在说什么废话？”周只只听到这话都快冒火了，“这种事还需要问吗？是吧，澈哥。”
程澈点点头。
蔺霁想，果然，要是是周只只他们，他们也会和蔺白藏一样的。所以蔺白藏真没周只只想的那么那么好。
“不过，你一直不喜欢蔺老师，为什么还让他去接你？”周只只问。
“啊？”蔺霁突然愣住。
是啊，昨天他为什么会给蔺白藏打电话。
“那个……他恰好打电话过来了。”蔺霁说得蹩脚，但幸好周只只没有任何质疑。
晚上回去，蔺白藏没待在书房，而是坐在沙发上看书。
蔺霁把没装什么书的书包放进房间后走出来，第一件事是想去倒垃圾。
蔺白藏合上书，看着蔺霁笑了声，“手都折成这样了，还忘不了丢垃圾，你挺敬业啊。”
蔺霁不是敬业，他只是习惯性晚上一回来就去丢垃圾。
回道：“折的又不是腿，难道还走不了了？再说，这种事交给你这种年纪大腿脚不好使的人来做，也不像那么回事儿。”
蔺霁说完朝垃圾桶那边看看，才发现垃圾桶里干干净净。
蔺白藏往他那边斜了眼，笑着说：“不敢麻烦断胳膊的人去，所以，我杵着拐去的。怎么样？”
蔺霁瞅着翘着二郎腿悠闲坐在沙发上的蔺白藏，说：“什么怎么样？”
蔺白藏双手一摊，“感动吧？”
“呵呵，”蔺霁并不接受这份感动，“我又不是不能做，有什么可感动的。”
蔺白藏显得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说：“行吧，那明天还是把这事还给你吧。”
“那谢谢啊。”蔺霁说。
事实是，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蔺霁从来没有丢过垃圾，也从来没有洗过碗。这些他早就默认该他做的事，蔺白藏都没给他机会让他做。
即使蔺白藏没说什么关心他手的话，还经常吐槽他是现实中的杨过，但蔺霁还是有种被悉心照顾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点温暖。
不，不是有点，是很温暖，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