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来了,太阳横过树顶,一块光斑从树壁滑来定格在两人的背影上。
贝可抬头看了一眼,确定手上文件彻底交接完后再驱车回到家中。
门一开,一个抱枕就直直砸向他。
男人只是熟练侧身让开,他的目光扫视了屋内一圈,直到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少女。
“你还知道回来?”对方在大声质问他。
一眼扫去,屋内的所有抱枕,印的全都是禾木的照片。他将地上的抱枕捡起来拍了拍,在路过贝娜的时候还给了她,“你舍得把你禾木学姐扔在地上?”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贝娜将自己生活的所有重心都转移在禾木身上,禾木是她的救命恩人。贝可表示理解。他也对自己的失职深感痛愧。
他每次只要一面对他的妹妹,他的心中总会提前涌起一股失败的预感,心也早碎成了裂痕。
“贝可,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哥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怎么能让禾木学姐和阿尔肯在一起!”贝娜激动起来,漂亮的卷发随着她胸腔的起伏抖动,她指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这是她的哥哥,“我让你帮禾木学姐入职没让你——”
“够了,贝娜!”贝可坐在沙发上将自己镜框取下来,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近几日连轴转的工作安排让他十分疲惫,回到家还要遭受这样的诘问,“我的确没有管教好你。”
“感情上的事情你以为我有这么大的能力?我连你都没管教好更别说其他人了!”
“管教?贝可你没开玩笑吧?”
“还有就算你不帮忙凭禾木学姐的能力她照样能入职奥斯庄园好吗!就算没有奥斯庄园她也一定能去更好的地方!”
“还有我怎么不知道你管教过我,你根本没时间管我!”贝娜将自己的头埋进抱枕,肩膀开始抖动,哭腔也越发尖锐起来,“你是个大忙人!我知道你是阿尔肯的走狗!他不仅霸占了你的所有时间,现在连禾木学姐也去他那里了!”
“你现在除了给我钱你还能给我什么!之前要不是禾木学姐你以为你还能看到我吗!不然我早就死了!”
…
死一般的寂静。
贝可的手指艰难地动了动,声音濒于无声,“对不起。”
“哥对不起你。”
他心里酸楚的情感早已酿成一片绝望的苦海,平日里清淡雅致的声音夹杂着苦涩,他试图躲避贝娜苛责的眼睛。
手抚上了自己后颈的腺体,贝可在进来的时候已经给自己打过一针抑制剂。贝娜还不够懂事,作为Omega经常会在屋内不自觉散发信息素。这于任何Alpha都是一种吸引。
“你永远都这么忙,也对,反正你也不是我亲哥,你当然不需要在我身上费心!”贝娜声音越发歇斯底里,她连指着贝可的力气都没有了,哭哑了的嗓子变得干涩,圆圆的眼睛也红肿了起来,可她还是执拗地盯着他,她想看穿他,可他身上总是笼罩一层迷雾。他总会推开她的。
“那你以前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现在又对我这么坏。”
“你真的对我太坏了,贝可。”
她已经很久没和他一起吃过一顿饭了。
贝可只能走过去坐到贝娜身边,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他伸手擦拭掉她的泪,但贝娜的泪水好似有魔力一般,每一滴都能灼伤他的手心。
他看着她的眼睛向她保证,“贝娜,你是我的妹妹。我永远不会不管你。哥会管你一辈子的。”
“还有关于你禾木学姐的事情我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案,阿尔肯大公很喜欢她,也很爱她。如果你见到他们的相处方式你也会这样认为,还有你最近看新闻的话你也会发现相关Beta的立法推进有多么顺利。”
“我痛恨你的冷静。”贝娜重重推开了他,她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听讲这些废话,只能恨恨地盯着贝可没有一丝情绪波澜的眼睛,语气也逐渐平静下来,像是在下判词,“你永远都带着一层面具,我讨厌不真实的你,我要你把我的哥哥还给我!”
“还给我!”
“你给我再多钱有什么用!”
“我只想要我的哥哥。”她已经接近声嘶力竭,卑微的直不起身来,但她还是用自己的鼻梁去蹭他的脸,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夕光直照窗帘,光透了进来,十分淡弱。
画面暗暗生出一层金,贝娜绕头有一圈金发颜色比较浅,受夕阳的光也照亮起来了。
她也累极了, “哥哥。”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专机的机舱内饰几乎与奥斯庄园内部无异,若不是确定在天上飞着,禾木只会错觉他们还是待在奥斯庄园里,只不过奥斯庄园有一扇万能门,从这里进去可以抵达他们想去的任何地方。
禾木打开手机玩自己提前下载好的小游戏,阿尔肯则戴着眼罩坐在右侧。
私人飞机的位置都稍有间隔,注重百分百的舒适性。所以也给了禾木此刻松一口气的时间。
这是最近很流行的小游戏,进阶版消消乐。第一关很基础闭着眼都能过,但到第二关的时候难度瞬间就会增大,目前好似没有人能通过第二关。
又死了,禾木重重吐出一口气,这种感觉真的很憋屈。
可是这个小游戏又格外让人上瘾。她看个广告又开始奋战其中了。
阿尔肯睡醒就看到禾木如绸般的黑发柔顺的披在肩上,她身上总有一股安定清冷的气质,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被她吸引。
此刻的她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抱着手机另一只手一直在屏幕上点着,神情十分认真。
无论是举手投足或坐或站,尤其是在静止的时候,禾木周身便生出一种光晕,把她疏离出周围的噪杂庸碌,她自己就带一层滤镜。
阿尔肯就这样静静欣赏着这一幕。
站在斜前方角落的机组人员都看呆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反复确认这的确是阿尔肯本人的举动。
阿尔肯大公刚睡醒碧蓝色的眸子还蒙着一层湿润的雾气,眼罩被他直接推至在头顶,饱满的额头精致的五官都完美展示出来,他偏偏撑着手支着脸一脸笑意歪着头注视着座位与他平行的人,眼里的光都为她闪烁。
他认真地看着她。
禾木已经换了好几个策略,先将左右两边的格子消解完,但中间里面的格子下面还有七八层,她认命选择继续观看广告。
直到感受到身边有道影子压了过来,是男人醒了。他走过来蹲在她旁边,脑袋抵在她大腿上,手贴心地压住她的裙子,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低沉,向她靠拢,“禾木,你在看什么呀?”
又像一只小狗了。
头顶上还有几根头发被眼罩压得翘了起来。
禾木抬眼看过去,将手机递到阿尔肯眼前,忍住帮阿尔肯翘起的头发抚平的冲动,语气也很轻,说:“在玩游戏。”
消消乐再次占据了禾木的全部思绪,阿尔肯就这样靠在禾木身旁乖乖地看她玩游戏。
这样他好像也很满足。
机组人员也彻底看呆了眼,大家都知道大公的作风一向是高调张扬的,他就算做什么都会展示着不同他人的贵气,可这样骄傲的一个人竟然就这样半跪在地上凑在女人腿上眼巴巴望着。
她甚至不小心瞟到大公的腺体处有一圈可疑印记,可大公是Alpha啊!Alpha怎么能容许别人玩弄他们的腺体!
要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就好了,她就敢偷拍下来这张照片拿去卖给那些媒体,她想她或许也可以提前退休了。
“咔嚓——”
拉斐尔一直潜伏在他们身后,他没忘自己的本职工作。面无表情从包里掏出相机拍下这一张照片。
“这个点这个。”阿尔肯激动起来了,他恨不得自己能坐到禾木膝盖上,“你先消这两组,再消那边!”他看了几下就掌握了游戏玩法,但他很喜欢指指点点,禾木都一一照做,最后结果还是“Defeat”。
又输了。
“你玩吧。”禾木也真的乏了,她把手机递给阿尔肯,刚刚全程这个人视线就没从她手机屏幕移开过。
“你玩嘛你玩嘛,我想看你玩。”阿尔肯两只手都扶住禾木的膝盖,耍赖道,“我就想看你玩。”
这人全程指挥着她移东移西的,还说只想看她玩。
她一点游戏体验也没有好吗,还不如自己补觉。
最后还是阿尔肯接过禾木手机坐回自己位置玩了起来,这该死的烂游戏。
直到玩了第十九次,阿尔肯终于屈服了选择分享好友来抵消广告,他只能选择他的头像框,也无意间看到了禾木给自己的备注:
AAAaaaa雇主。
怎会如此,好生疏的称呼!
阿尔肯瞬间就没有玩游戏的心思了,他退出了游戏界面还不小心错退到了禾木的手机壁纸。
是备忘录截图,竟然是他之前给禾木提的要求,她把它设置成了壁纸…
漂亮的男人痛苦扶额。
这真的都是自己作的。
直到下机,禾木都不清楚阿尔肯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看得很不爽,但禾木最擅长忍耐,每当阿尔肯侧目转向她时她都会假借看向其他风景处,故意错开阿尔肯的视线。
摆明了就是不给他台阶下。
她不理睬他这些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