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继续听他讲了,随着哎哟哎哟的惨叫越来越大,喊杀声也越来越响,之后听到陆宝山一句,“溪口的汉子们,我们不是孬种不是懦夫,七星村人欺上门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今日跟他们拼了!”
向云松感叹着这一句才是真正的煽风点火,他把脸上布巾蒙紧,跃下树向着桥上飞掠。从溪口村人头上飞过落到两村人中间时,他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跟人群中身穿灰白袍子的振寰喊了声“振哥,是我。”
振寰一喜,回了一句“云松小弟”,一样是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回过来的。向云松心下明白振寰也不想再隐瞒会武功的事实了,便干脆跟他商量着,两人使个什么法子,把人分别往两边赶,只要能阻止眼前这场争斗,后面的事情总有转圜余地。
振寰答了句好,之后跟在黑暗中都看得出一身花团锦簇的尖细嗓说了句什么。尖细嗓一笑,“这个好办,我带了驱蛇药!”
向云松还没想明白驱蛇药是什么,就见尖细嗓从头上取下一朵花,随风一扬,一股及其难闻的气味立刻扑面而来。这气味霸道无比,像长了脚一样,刁钻地往人眼睛鼻子里钻,甚至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有针刺样的感觉。
向云松这样的习武之人都难以忍受,更别说那些普通的村民了,两边村人被这气味偷袭,忙不迭散去。但入了口鼻的气味还在不断往头脑眼睛里钻,村人呕吐不止,抱头四散。
黑暗中,许多人不慎落水。建越地区现在仍是丰水期,七星溪的水依旧湍急。向云松忙着运起轻功把人一个个从水里拎上来。
看起来,对面桥头振寰也在忙同样的事。而尖细嗓则原地不动,一直站在桥中间,把两边村人加上个振寰从头嫌弃到脚,这会儿还在跳着脚大骂他们都是怂包蠢货。
向云松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踩着溪底卵石一个一个拉落水的村民,忙了大半宿,最后两个被他找到时,都快往松溪冲出四五里了。
那两人都已陷入昏迷,但一个扯着另一个,死死不放手的样子。向云松拎着两人后衣领,把人拖上岸,剥掉湿衣裳,生起火来。
借着火光一照,原来是熟人,陆宝山和陆宝云。
陆宝山扯着陆宝云,陆宝云身上光溜溜的没了抓手,陆宝山的手便还是虚空朝着陆宝云的方向伸着。
向云松叹了口气,陆宝山把陆宝云真当亲生儿子养。检查了一下,两人并无大碍。过不多久,陆宝山便悠悠醒转,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陆宝云,“宝云,宝云你怎么样,宝云你醒醒,快醒醒!”
向云松看着他这一番行动,按照原来的想法,他应该捏着嗓子告诉他人没事,然后差不多就走人。但此刻,他却不怎么想这么做。他站起来扯掉脸上的黒布,把柴火捅了一下,说道:“他跟你一样,没事。”
陆宝山听到他的声音,迅速回头,确认是他后,撇开眼神一时无语。
向云松预见了这种情况,他没叫“陆村正”,也明白此刻陆宝山心知肚明,大家都不准备演戏了。尴尬笼罩在火堆周围。
稍后,陆宝云也醒过来了,陆宝山确认他人没事之后,骂着“蠢东西”,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两下。
陆宝云捂着屁股一见陆宝山,就挣出一句带着哭腔的“哥,别打我!是我错了……龙潭村的覃寡妇说只要我护龙时放水,让他们村抢到龙头,她就跟我好……”
陆宝山一顿,低骂了句“丢人,没出息的东西”,之后陷入沉默。陆宝云的哭嚷声在看到向云松走近之后戛然而止,而后敌视又心虚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向云松把挑在竹竿上干了的衣裳扔给他俩。陆宝山动手接过,这才低声说了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向云松未置可否。过了一会儿,朝着尤在数黄道黑嘀咕不停的陆宝云一抬下巴,“你知道他是个不省心的,为什么还让他做那么多能把帐算在你头上的事情?嫌他连累你不够?”
舍去许多虚伪客套,直截了当的问话让陆宝山更加陷入沉默里,过了好久才叹口气,“今日之恩,容后再报,如果我们兄弟有机会报的话。”
言下之意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了。向云松多少猜到一些,但也不准备追问。“不必挂怀,我这身功夫,除了保家卫国只用在救人性命上。”
陆宝山没说话,沉默地穿上衣裳,就拉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不敢相信的陆宝云走了。
向云松等他们走远了也便穿上自己的衣裳,从另一条路回村。经过这个事,后面应该没什么麻烦了,陆宝山是个聪明人。
只是聪明人也会做傻事,虽然他不愿意说。
回到村里时远远看见七星桥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是那股恶心刺鼻的味道还在,尖细嗓这个驱蛇药威力大而持久。也不知道振寰和她到哪去了,还来不及问一下他俩怎么成为了七星村的帮手又成为了两边的和事佬,如果从帮手中途变成和稀泥这也叫和事佬的话。
进了院门口就被扯到一边,卫宁儿冲上来一番从头到脚的检视,发现没伤没疤一切完好之后,敛去担忧换上嗔怪,“就知道你肯定坐不住,这一整夜去做了什么?半夜醒来就不见你人,说都不说一声。”
向云松边走边脱着衣裳,“有吃的吗,我饿了。”
卫宁儿赶忙去灶间把早饭端出来。向云松风卷残云吃过,这才打个饱嗝卖个关子,“知道昨晚我在七星桥上遇见谁了吗?”
“三铜说是个妖婆,带着她的管家。”卫宁儿刚递过这个台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马嘶声。
稍后,院门外一个声音响起,“二哥,嫂嫂,开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