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若有谁能同她吵上一架倒好,可惜连个人都找不到。行至边缘,所见风景再不能触动她,印证那句“以后我们就见不到了”,烟灰把羽毛烧个洞,命数就像指间愈烧愈短的烟。老妇人匍匐旅客脚下乞求施舍,她匍匐命运脚下望祂明告怎么活。
虚构的爱恨与无止息的雨,穿梭的车流与茕茕孑立的人,于是殉道,于是抗争;于是呶呶不休,于是呼天抢地,于是打碎了喜怒糅合得分辨不出,无非害怕孤独,太需要证明她的力量衔得起骨头,丢得再远,都能衔回来。一生是为弥补缺憾治愈三个月大受过的伤,哪怕活到七老八十仍有资格抚今追昔,笑叹:人生是美好的。
她接了母亲来电,心直口快:“除夕不回家了。”
“怎能不回来?你姐对象留了个红包。”
“忙。”
犒劳自己烧了一桶自热火锅,饭后烟没了,她上街去。自营铺清一色的闭门歇息,最后在24小时便利店拿了货。店里就一个青年看门,他边打MOBA边给她扫码,覃舒离店前多看一眼,他操着乡音骂骂咧咧。
拢紧羽绒服,覃舒点了今日第六根烟。
忽暗忽明的道岔,须眉皓然的老者披军大衣毫不避讳捱墙盘坐,她在离他三步之遥的墙垣蹲下。
凛冽风霜把盘高的发凝得粘湿,火也燃不成。充斥鱼腥味的寒流直往人鼻子里钻,鱼摊卷帘门前泛滥的水渍结冰,反射类似翻腾海浪散发的金光。
老人沙哑的嗓音将她拽回现实:“什么烟?”
覃舒递送:“您要来一根吗?”
“谢谢。”
扣响打火机,他猛吸一口,砸吧嘴着些贪婪。
她问:“今儿除夕。您怎么不回家?”
老人哼哧:“莫得钱。莫得家人。一条贱命。过啥子除夕。”
覃舒笑了:“我也是。”
蓝牙耳机里民谣朋克的鼓点将她推向一年前朝气蓬勃的誓师大会,火烧云斜照信号塔,水泄不通的回字楼里聚满年轻学子,她隔绝人海,耳畔响起的是抑扬顿挫的歌声,铸就不可逾越的高山:正义是我最后的借口,英雄是我最后的借口,孤独是我最好的借口,熔炉把我的悲伤也融化了,我对自己说我还有以后[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