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桓予听到沈池柳客客气气的话，用了一些力气抓紧端着药的碟子，没有说话，敛下眼眉，将药放在桌面上。

“砰”

药没有洒，惊到了在休息的灰白猫，尖锐的“喵喵~”声围绕在整个屋子里。

沈池柳伸手把猫咪揽到身边，安抚着受到惊吓的猫咪。

“不然呢？吾来送药，是沈太傅的荣幸。”祈桓予说出来的话，语调很冷，看着沈池柳这个举动，心道还真特别受到小动物的喜爱。

祈桓予从太医那里听来了详细的病症，本着沈池柳给他多次送过药，又本着脾气有些上头了，不小心弄痛了沈池柳。

才来送这一次药。

祈桓予短暂地凝视了沈池柳的脸上，挪开目光，垂眸向左下角看去，接着转到右下角，略皱眉头。

他到底那里克扣了沈池柳，怎么一下子得了这么多极易累积起来的病，再过几年，病垮了该怎么办。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沈池柳松开了安抚好猫咪的手，看去祈桓予，祈桓予低着头，他看不清祈桓予的情绪，故而问了一句。

“没什么。”祈桓予抬头，眸子里凝起来的疑，散了去，否认沈池柳的话。

沈池柳视线望下看去，碟子上只有空落落的一碗药，抬眸和祈桓予对视上，问道：“怎么不给我送些甜食来呢？”

“嘶啦”祈桓予拉开沈池柳对面的椅子，视线没有离开沈池柳投过来带着探究的眼神，脸上没有出现过多的情绪，说出来的声音很平，“你不喜欢吃甜的。”

沈池柳错开祈桓予的视线，心想祈桓予是怎么知道他不喜欢甜食的，平日里他和祈桓予一同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下人送来的甜食，都平常叫着诗瑶给拿走了。

对了，诗瑶，沈池柳想到这里眸光闪了闪，伸手拿起桌上的那碗药，仰头灌了下去。

中药不算太苦，对他来说，把碗重新放到原来的地方。

诗瑶怎么会和沈池柳的侍卫关系这么好了，在门口那一处诗瑶的行为，他收尽到了眼底。

无意中问了一句祈桓予，“诗瑶，是不是你的人？”

明明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却换来了祈桓予的一句，“什么？”

沈池柳继续问：“我在说，你是怎么收买诗瑶的？”

祈桓予目不转睛看着沈池柳，有些疑惑回答，“收买？我何曾似你，你收买了西宁，我可未收买诗瑶。”

祈桓予还真没有收买过诗瑶，因为诗瑶本来就是他的人，那时好像是看不惯沈池柳这个人，插了一个婢女在沈池柳身边，监视者沈池柳的一举一动。

他非要抓住沈池柳的错处不可。

现在心情不一样了，他也没有了想要对沈池柳不利的意思。

他过来，其实还是有一个目的，想试探自己对沈池柳是怎么想的，还要沈池柳对他是怎么想的。

不相信沈池柳会在不在意的前提下，能在临江郡时，帮他解开那些人对他的刻板印象；能记得清楚他的喜好，能在生辰那天送给他额外的生辰礼物；能帮他解开身上的毒定时送药给他，送过来的甜食都是他喜欢的那些。

若是不在意，为什么每次都要挑逗于他，说那些浑话，而不去挑逗于别人。

“怎么一直在看着臣？是臣脸上有什么吗？”沈池柳能感觉到祈桓予从进门开始，那股灼热的视线持续在他身上似乎燃起来了火。

他认为现在的祈桓予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和他说。

“我为早朝回来的举动，向你道歉。”祈桓予晃过来了神，眸子聚焦了些，看着沈池柳的眼睛，诚恳在道歉。

“臣知道太子殿下，生了气，做的举动与说的话，很难不受控制。放心，臣没有放在心上。”

沈池柳对上祈桓予的眼睛，他在里面看到了有些无措的自己，祈桓予平常很少向着人道歉，他知道祈桓予前来的目的了。

他在猜测，祈桓予在试图破开他们两人面前模糊的屏障，想窥到那若有若无的线索。

他来到这里的时日不多，可就是这么些日子，逐渐在意起来他面前的人，只因面前的人一直在帮着他。

若是看他不顺，倒在河边醒不来的他，就不会是祈桓予前来，叫着身边的人将他救了回去。

若是不在意，为什么每次他受伤，有人送过来的药，大多都是祈桓予的意思。

但是，他现在还承受不起，只能装糊涂了。

若是真的祈桓予会对他产生感情，时间一到，祈桓予会忘却掉这份感情，还是他亲手造就的。

桌面下掩盖住是沈池柳抓着衣服的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若仔细一看，沈池柳的眼眸在小幅度晃动。

他承认，确实有些喜欢祈桓予。

如今已快到十月中旬，金桂还开着花，风一吹过，桂花稀稀落落飘在地上，香味从窗口飘进来了进来。

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突然祈桓予起身，关上了窗，看去沈池柳身上穿着的薄衣，道：“沈太傅，天这么凉，多穿着衣服。”

“嗯。”沈池柳小声应了一声，闻到还未消散的桂花香，眸子转动，想起来他好像要做些糖来着，“外面种的桂花树，可以摘吗？”

“不可以，那些都是打了药的。”祈桓予见到沈池柳有些一瞬间的失望，提了一嘴东宫的东南方向有一处桂花园，那里的桂花是可以食用的，“若你想去摘，明日再去。”

沈池柳道：“为什么？”

祈桓予道：“哪里有为什么？我累了，你这里刚好有床。陪我休息一会。”

沈池柳找回来了状态，凛声道：“太子殿下，把臣当成什么了？”

祈桓予走到沈池柳旁，单手撑在桌面上，俯视看着沈池柳，反问道：“你的床睡不得？”

沈池柳抬头，换了语气，挑眉打趣道：“臣不是怕，太子殿下睡不习惯吗？”

“那不就得了。”祈桓予看去一直在装睡的幼猫，抓住它的脑袋，一把将它提起来，打开门扔了出去，回过头看去沈池柳解释道，“不用你照顾这只幼猫，自有其他人照顾。”

门外顿时想起来尖锐的“喵喵”声，以及刮门板的声音。

片刻，的确有人前来把灰白猫给抱走了，猫叫声随后消失不见。

沈池柳上下看了下祈桓予，站了起来，眼眸染上缠绵，稍勾唇笑道：“臣突然想起来这是我的住的地方，太子殿下要给我暖床？”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快点进去。”祈桓予有些烦躁反驳沈池柳，语调中倒是有些有气无力起来。

沈池柳望了眼祈桓予，转身走去了里屋，祈桓予跟在后面，扫视四周，每一处地方比那里很干净，干净到什么也没有。

沈池柳走到床前，不管这里有着祈桓予，自由自顾解开了系在身侧的衣带，一件一件剥落，也没有听见后面人的声音。

脱到了里衣，才就此放下，转身将衣物放在旁的衣架上，看去祈桓予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身上的衣物还是完完整整的，犹疑道：“你不脱？”

祈桓予抿了嘴，瞥开视线，快速把外衣脱下，他没有那个脸，如沈池柳一样，脱得只剩下一件衣服，走过去将衣物搭在衣架上。

俶尔，祈桓予看见沈池柳向他俯身过来，紧张得很快错开目光，想要后退远离开沈池柳。

“别动。”沈池柳一只手按住祈桓予的肩，另一只手拔开祈桓予头上的发冠，发丝很快飘了下来，他打量祈桓予穿得严实的衣物，“陪睡要有个陪睡的样子。”

“我……”祈桓予感觉在他肩膀上的手，隔着衣服下的皮肤，开始发烫起来。

沈池柳向外远离了些祈桓予几分，自然摸了摸祈桓予发烫的耳朵，顺势向下将碍事的衣裳脱落。

祈桓予还在呆愣，由沈池柳的动作，没有拒绝。

叫他抬手便抬手，叫他抬脚便抬脚。

沈池柳为照顾了祈桓予的面子，给祈桓予留了两件衣裳，其他的衣裳，他都搭在衣架上了，看去祈桓予现在的样子，祈桓予脸上通红起来。

他不会调戏过头了吧……

有些坏事了，祈桓予身上还有着蛊毒没有拔出来。

沈池柳想抬头探去祈桓予的额头，祈桓予向旁侧开，坐在床上，缓了缓脸上冒出来的热气。

仿佛这是他的床，一股脑先占了进去，冒出来了一个脑袋，祈桓予盯着站在床边的沈池柳，不悦起来，“还不快过来。”

沈池柳眸间动了动，祈桓予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大事，走到床边掀开一角，也躺了进去，侧身对祈桓予道：“你睡得越发熟练了起来。”

“嗯。”祈桓予用胸腔那里的声音应了沈池柳，抬眼看了一会沈池柳，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但是他看不出来沈池柳怎么想他的……

困意是会传染的，沈池柳等着身侧的人平稳了呼吸，也渐渐睡了过去。

两人一开始规规矩矩睡着，到了后面祈桓予睡着睡着没规矩起来，迷糊中把沈池柳当成了抱枕，挪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再次睡了过去。

沈池柳没有被祈桓予这细小的动作弄醒，他很累了，睡得很深，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面的他，生活在妖界，还是只红色的狐妖，身边有着很多人，都听他的话。

“旧主，护在巡逻时，碰到了一位人类，且他好像伤得不轻。”一位人前来告知高位上的旧主。

他在看着下面的人，清缓道：“不用特意来告知吾，将人救了，便把人送回去吧。”

梦境还在转变，他还是只狐妖，不过身边有了一位人，可他看不清楚那个人的样貌，只能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你……不回去了吗？”

“不回了。”

“真的吗？”

“真的。”

他听见旁边人雀跃的语气，宠溺摸了那个人的头……

断断续续的梦境还在继续，直到沈池柳真正醒了过来，已经忘记了很多了。

他平常很少做梦的，这次的梦境让他分神了许多。

祈桓予在这时也醒了过来，感觉到一些身体的不对劲，挣脱开抱着沈池柳的双手，面色开始潮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