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牵着手，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了宴会大厅的中央。

顾清予敏锐地察觉到了四周朝他投射来的似有似无的羡慕目光，浅褐色的眸子为之一冷。他紧了紧与黎鸢相握的手，在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时，心中才多了几分真实感。

现在站在黎鸢身边的人是他，而今夜黎鸢的舞伴也是他……这样就足够了。

顾清予沉默地垂下了眸，掩去了眼底那份不易察觉的失落。

黎鸢感受到了掌心里变得潮湿温暖的手，若有所感地侧眸望向了身边的男人，“没事的，跟着我的舞步来就行了。”

少女的声音清扬和缓，听起来莫名有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

她神情懒散，收紧了从顾清予的指缝间穿过的手指。她微抬下巴靠近了男人，那双深潭般明澈的眸子里透着几分嚣张的神色，“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嘲笑你的。”

黎鸢温热的呼吸划过男人颈部轻薄的皮肤，仿佛一个个细碎的轻吻。

感受到耳颈引起一阵酥麻的战栗，顾清予禁不住摒住了呼吸，身体有一瞬僵硬成了石塑。

“嗯……”

最终，他的喉咙里只吐露出一声低沉发闷的回应，尾音止不住颤动。

而当两人随着音乐的节拍起舞时，黎鸢才知道为什么先前的顾清予会那么紧张不安。

也许在外人看来两人每一个动作都默契十足，每一个节拍都恰到好处。但只有和顾清予一起跳舞的黎鸢知道顾清予的舞步跳得到底有多糟糕，从她那五分钟就被他踩了三次的脚便可见一斑。

她咽下了喉咙里的痛呼，在灯光的阴影之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望向男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异色。

“我是不是跳的太糟糕了。”顾清予垂下了长长的睫羽，浅褐色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懊悔的神色，整个人失落地像是只被遗弃的大狗狗，“抱歉，都是我的错。”

就这短短的说话的间隙间，黎鸢又被他杂乱的舞步踩了一脚。

“……还行，至少你还有进步的空间。”黎鸢压下喉咙里的闷哼，唇边勉强勾起一抹弧度，声音调侃道，“而舞会上的其他人已经没有进步空间了。”

“是吗？”顾清予被黎鸢的话哄得有些无措，清冷的面容上不禁染上了几分暖色。

“嗯，你知道的，我从不撒谎。”黎鸢移开了些许目光，垂下黑压压的睫羽，声音低缓地哄着怀里的男人。

黎鸢可不觉得她有说错。

在场找不出第二个比顾清予舞跳得更差的人了，那些人可不就是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天啊！陛下怎么来了？身边还带着大皇女……？”

“……黎鸢好大的排场，她一个成年礼竟然连陛下都出席了！”

“…………”

就在这时，宴会大厅的门口好像发生了一些骚动。舞会上奏响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在大厅中央起舞的两人也因此被迫停下了步伐。

“怎么了？”顾清予看见黎鸢松了开了搂住他腰腹的手臂，心中一空。

黎鸢没有察觉到顾清予的变化，因为此刻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门口出现的那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她唇角微微勾起，眼底深处有一点暗芒如同漩涡，渐渐掀起黑色风暴。

一旁坐着的黎城很快就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劲，他听着耳边下人俯身传来的话，眸色一下子就深沉起来。

陛下……他怎么来了？难道是为了……？

黎城内心的纵有许多猜测也很快地压下，面前的情况容不得他过多考虑。

他神色冷静地起身，给大厅中央，因为突如其来的骚动而不得以停下了舞步的黎鸢一个冷静的眼色，然后才迎向了门口的那一行人。

黎鸢静静地站在大厅的中央，看着那人在众人的拥簇下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她慢慢的扯平了唇角，钴蓝色的眸子似乎有一层黑雾慢慢蔓延至眼底，不知道是嗤笑还是仇恨，一片深不可测。

顾清予抬眼看去，发现面前的少女明明刚刚还对着他笑得灿烂，而此刻却收敛了表情，眼底的情绪仿佛枝头萃雪的霜花，流露出透骨的寒意。

顾清予：“…………”

她的样子似乎是在……讨厌陛下？

顾清予的眸光一惊，这样不行，如果让陛下看见黎鸢这般的表情……怕是会治她冒犯的罪！

于是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挡在了黎鸢的身前，试图用高大的身影护住身后的黎鸢。

“不要怕。”他压低了嗓音，似是安抚，“还有……我在。”

黎鸢闻言将视线移到了顾清予的身上。

灯光下，男人的下颌线绷紧，眼睛里的情绪清冷如旧，然而那其中的认真却如磐石一般不可撼动一分。

黎鸢恍惚间想起，这句话她好像也对顾清予说过……？

可现在……被保护的对象换成了她自己？

她的唇角蓦然绽出一朵轻笑，低低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