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方横推将出去,像个破布袋一样高高抛起。
好机会!
元恕足跟一蹬,准备欺身而上,一掌劈了他——一只手却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抬起,刺穿了她的胸膛。
元恕的瞳孔猝然放大。
送子新娘!!!
这么喜欢偷袭,它大爷的是有多见不得光???
意识天旋地转,陷入黑暗前最后一刻,元恕的感受是——好晕……
元恕猛地睁开双眸,黑沉的瓦房屋顶映入眼帘,横梁斗拱蒙着一层细细的尘埃。
这是!!!
旁边突然响起一声欢天喜地的叫唤:“耗子,这法子果然管用,你真醒了!”
元恕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是段二狗那张黑不溜秋的狗脸,本来就长得不好看,还成天冷着脸装模作样,好不容易笑一下,也跟嘲讽似的。
元恕挣扎着想要下床,但浑身乏力,难以动弹,便急忙问道:“什么法子?我阿姐呢?”
段满道:“小宋姐议亲去了。”
“什么!!!”元恕难以置信,嗓门都吼劈叉了。
段满往后仰了仰身子,避开震耳欲聋的音波,道:“无言先生说你是中邪了才晕过去的,家里需要办一场喜事,冲一下冲你身上的晦气,这不?小宋姐前脚刚去和渔哥儿议亲,你后脚就醒了。”
“等会儿。”元恕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无言先生是谁?”
段满道:“无言先生就是村子的教书先生啊,你怎么把他给忘了?你的名字都还是他给取的。”
元恕先是匪夷所思,然后勃然大怒:“放屁!!!我名儿是阿姐给的,小字是颠婆婆取的!”
段满皱起眉头,一脸困惑:“耗子,你睡糊涂了吗?颠婆婆是谁?”
“你……”元恕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满脸茫然不似作假的段二狗,喉咙里堵得厉害,话都说不出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二狗皮得要死,动不动就偷颠婆婆的酒喝,怎么可能不记得颠婆婆?
还有那个无言先生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居然敢怂恿阿姐和那个打渔的小子成亲,是吃熊心豹子胆了吗???
“啊……”唇齿间不经意流出一声呻|吟,贯彻心脏的鼓涨陡然从她胸腔升起,恐怖的眩晕感如洪水猛兽般几乎要吞没她的意识。
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元恕狠狠抓住段二狗的手腕,咬牙切齿道:“段二狗,你听好了,绝对不可以让我姐跟渔哥儿成亲,绝对不可以!!!”
“为什么?”
“她会死的——”
说完,元恕自己都惊讶不已!
成个亲而已,怎么就会死呢???
元恕想不起来了,灵魂似乎抽离了身体,在半空中不停旋转,等她再度睁眼看到的又是一张傻脸——
杜子腾。
“醒了醒了!老祖宗可算是醒了!”杜傻子挺着大肚,拍手叫好,说完他赶紧捂住嘴,眼神心虚地直往旁边瞅,一副谨小慎微的姿态。
元恕按着隐隐发涨的胸口,勉强支起上半身,左右一打量,发现眼下正待在城楼之上,除了韩梦真霹雳等人外,还多了两个陌生人。
一个修眉朗目,迎风而立,锦衣华服,以金丝遍绣元宝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很有钱似的。左手拿着的纨扇,也是白玉为骨,锦缎为面,上面绣着一道红裙美人的背影,婀娜多姿。
另一个坐在城垛上,衣着打扮不说像个乞丐,但也寒酸,仅一个侧脸就崎岖不平,坑坑洼洼,长满大大小小的麻子,正抬头眺望远方,神情忧郁,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
见元恕一脸疑惑,霹雳抚摸着自己高高凸起的肚皮,介绍道:“这是大皇天财部的武财神孤独轻鸿,还有文财神。”
原来,元恕被刺穿心脏后,方横凶威大振,杀得韩梦真和林琅丢盔卸甲,眼看就要招架不住时,文武财神联袂而来,击杀了方横,又把一众伤员搬到了城楼之上。
苏日娜,方横……
元恕一想起就怒火攻心,目光骤冷,杀气腾腾地盯着文财神,心想:“这不是辜负了阿图雅,造成眼下一切的罪魁祸首吗?你居然还好意思出现!?”
感受到元恕强烈的注视,那公子哥儿似的神仙,未语先笑,嘴角扬起,说不出的风流倜傥,轻轻摇着纨扇,朗声道:“说来也奇怪,你本来就快魂飞魄散了,又突然好转起来,前所未见,倒是让我好生惊奇,稍后,可有兴趣,与我同游,小酌一杯?”
元恕:“……”
这都火烧眉毛了,他竟还有心情撩拨她?这人当真是半点羞耻心也没有!
她怒不可遏,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倒是终于肯现身了?还堂堂的状元郎呢?先负阿图雅,再负大璃长公主,你真是比猪圈还差,比牛棚还乱,比茅坑还恶心,苍蝇走到你脸上都得崴脚,屎壳郎见你都得绕道,半夜三更,茅厕无灯,你去解手,掉进粪坑,与虫搏斗,与屎竞争,你都犹胜三分!”
“这……”公子哥儿被拽得趔趄也没发火,茫然地眨眨眼,“脸上带印儿的,都这么猛的吗?”
“闭嘴!”元恕一肚子火,“脏心烂肺的玩意儿,猪狗不如的畜生!不,畜生都比你好,你根本就是一坨大粪,又臭又烂,令人作……”
“且慢且慢。”公子哥儿好声好气地打断,话锋一转,“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武财神?”
元恕:“???!!!”
她定睛一看,这公子哥儿的模样是跟衣冠庙里的雕像不一样,但那麻子脸……不说和雕像一模一样,根本是毫不相干,阿图雅和大璃长公主,眼瞎了才看上他?!
武财神指了指元恕的手:“可以放开我了吗?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叫非礼了。”
“咳咳咳,那啥……”元恕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松开手,一边拍了拍对方衣襟上自己抓出来的褶皱,一边后退,“我以为文财神很好看来着,就像你一样……”
武财神对此颇为受用,微微颔首:“小姐,你眼光不赖呀,稍后有没有兴趣小酌一杯?”
“没兴趣。”霹雳替元恕一口回绝,“话说回来,你俩不是正在争财部主神位吗?一起来是几个意思?”
武财神孤独轻鸿叹息道:“老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总是要来看看的,而且那财部主神谁爱当当去,我年轻貌美的,受不了那折磨。”
元恕还在气头上,确认身份无误后,立马调转枪头,对准真正的文财神,恶声恶气道:“罪魁祸首就是他,要不是他负了阿图雅,哪会出这么多幺蛾子?像他这种暗沟里的蛆,藏污纳垢,恶心至极,就应该一榔头杵死!”
面对如此粗俗呵骂,潘越面不改色,缓缓扭头,与元恕四目相对,一字一顿道:“我从未辜负阿图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