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你是何人?”楼晚桥冷声询问,只觉得手臂在微微颤动。
不好,体力消耗得过于巨大,这些天下来的连续战斗都未能好好恢复精力,如果再打一场也不知能不能应付得下……
这人到底是谁?
楼晚桥有些头疼。
这几年来她数不清除掉过多少人,结下的仇家更是数不胜数,那样多人虎视眈眈这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排出来对面是哪位。
手臂隐隐发麻,她手指紧紧扣着刀柄,咬牙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
整张脸都被布套围着看不太真切,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的眉眼很是张扬,眉毛浓密,眼里杀气腾腾。楼晚桥莫名觉得他的眼睛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铮!
刀与剑相碰撞荡开令人牙酸的声音,楼晚桥只感觉手上力道一松,是闻雪驰出手将对方的刀振开了。
那人目光落在闻雪驰身上,眼里带着煞气,闻雪驰亦不甘示弱与他对视,莫名的杀意流转在眼眸之间。
楼晚桥看了一眼周围,他们离城门已经有一段距离了,阿烟和端王的人都在幽州处理余下的事情,如今更是不好找人来帮忙。
眼前这人实力不俗,楼晚桥没想到出来一趟能遇见这么多难缠的人,她向来自以为功夫不俗,朝廷中少遇强悍敌手,出趟门却这般棘手。
好在他们是两个人,对方是一个人,若是与闻雪驰联手,那这人不一定能讨到便宜。
还有,他方才说她“不该来”,这不该来又是什么意思?他在可惜什么?
楼晚桥的脑海在霎时间有许多思绪一闪而过,但都来不及抓住。此时最要紧的是解决眼前的麻烦。
她再度握紧了手中的绣春刀,在闻雪驰与那人交手时从他后背袭去,却在将要击中时被一把双刃弹开。
另一个人从天而降出现在他后背,挡下了楼晚桥的一击。
她心中一惊,借力往后退去,那人却不依不饶迎上来,手中双刃直取她面门。
不好!
楼晚桥躲闪不及,手臂被刃片划了一道,鲜血顺着伤口涌出。
“子照!”
闻雪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深深的担忧。楼晚桥抿了抿唇:“我没事,你别分心。”
才刚转小不久的雪渐渐又开始变大。
风吹过鬓边碎发,楼晚桥抬起头,面色沉静而冷淡。
她举起绣春刀,毫不犹豫地迎上攻击,与对面刀刃相撞。
他的力气很大,楼晚桥在这几日被耗损得过多,有些乏力。此刻手臂酸涩,不知还能撑多久。
铛!!
又是一阵回荡的气流,双刃几乎次次贴着面门与身前擦过,楼晚桥一个俯身抽刀,在躲闪过一击横扫的同时向对方大腿攻去。
他后退得也十分迅速,动作要比闻雪驰面对的那人敏捷不少,这人速度很快,那人相对而言力气更大。
头发忽然一松,原先束着的发带在打斗躲闪时被削断,连着好几缕断发在空中纷纷落下。墨发散在风中,楼晚桥眯了眯眼,将挡在眼前的头发撩到脑后,眸光比寒天里的雪更冷三分。
长刀横与眼前,有血缓慢流过眉眼。
楼晚桥盯着面前那人,手中的刀发出轻微嗡鸣声。
要速战速决。
她不可能倒在这里。
埋在雪地中的,只会是想要杀她的人。
正当楼晚桥准备孤注一掷时,忽而听见更强烈的颤动声。一股强烈的气流卷着碎雪从不远处冲刷而来,楼晚桥诧异抬头,看见闻雪驰手中的剑正泛着寒光。他气势如虹锐不可当,好似整个人的气场都在霎时变化。
与以往全然不同。
衣袂翻飞,白色软袍好似融入雪中,凛冽的寒风从指缝间穿过,大雪点在墨发间,一支通透玉簪也与雪色融为一体。
他出剑起手极快,剑法诡谲,那人只见一阵风向自己卷来,后知后觉感到后颈发凉。
而这种不妙预感攀上脑海时,一切皆已晚。
楼晚桥身前那人想去助他,在出手一瞬间被一柄长刀打回。楼晚桥站定在他面前,仰头笑得肆意:“不该来的是你们!这就想跑了?今天没取走我的命,你们可都不准走啊!”
长发在空中留下残影,她无声奔跑着,锐利眼神被一片鲜红覆盖,如雪原中的狼不顾一切朝着猎物扑去,自空中一跃而起,带着全身的力气与重量灌注在刀刃狠狠砸下。
咚!!
闻雪驰那边的战斗结束得很快,长剑裹了碎雪,那人靠在树干上,大刀半截没入雪地,勉勉强强支撑着身子。他回头去看楼晚桥,她打得很决然,孤注一掷又不顾一切,招招致命又招招显露空门。
“疯狗!!你不要命了吗!”
男人怒极咬牙切齿破口大骂,他虽是接了任务却并不打算以命相搏,然而换来的是更猛烈的进攻。少年长发飘散在空中,被风吹得狂舞,眼眸如燃烧的玄冰,冷淡中又带着近乎诡异的狂热。这人有着一股不怕死的狠劲,每一下出招的力道和角度都让他心惊,虽说对方漏洞百出,但根本没有机会去抓住漏洞,换言之对于正在交手的人而言,简直就是……无懈可击。
本以为要留意的是旁边那个江湖侠客,没想到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恶鬼!!
楼晚桥根本听不清也不在乎他在吼叫什么,只觉得十分聒噪。耳畔是血液奔涌过脉搏的声响,心脏跳得厉害,眼前一片血红,却能将一切看得更为分明。
杀,杀!
总不过是本官的刀下亡魂!
“子照——”
“楼晚桥!!”
铛——!!
绣春刀嗡鸣声不断,手腕被震得发麻,楼晚桥半跪在雪地上,极为缓慢地抬起头来。
大雪下得纷纷扬扬,有人栽倒在地,有人匆匆赶到。
黎烈看着雪中那抹背影,睁大眼睛张了张嘴,一时竟哑了声。
闻雪驰慢慢走到楼晚桥身边,将她的手臂搭过自己肩头,把人扶了起来。
他眼疾手快接住了滑落的绣春刀,默不作声往前走。
“等一下!”黎烈走上前,“楼……”
闻雪驰回过头看他一眼,那一眼满是杀意。
他顿在原地,迟疑了。
楼晚桥的声音后知后觉从前头响起:“不用跟来,回去将幽州的事处理好,我留下的人不管做什么你都别动。那两个人也交给你了,我之后会回来找你。”
黎烈的目光有些怅然,又带着几分不甘。
闻雪驰撑着她全身的重量往前走,风声过耳,她身上落了伤,眼前也有些恍惚起来。
“子照,你先……”闻雪驰摸出一颗药抵到她唇边,却见楼晚桥没有张口,只是微微抬起头来,用带血的眼睛看他,目光那般冷淡,又偏偏带着笑意。
闻雪驰一时说不上来那是什么表情,也说不清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想马上让她好好休息一下睡个觉。
唇边抵着丹药和闻雪驰冰凉的手指,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楼晚桥盯着闻雪驰,笑得很奇怪,她道:“平远侯,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