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来。
“师傅?”
闻言,蒙溯自是来了兴趣,一下精神抖擞。
她那神秘的师傅,正是世人口中的“诗酒王爷”端木离。他生性闲云野鹤,文采风流,素日不理朝政,留恋于秦楼楚馆,竟还颇受文人墨客的推崇。
此刻,他正坐在案几前,猛打了一个喷嚏。
这事还要说回去年,沐微头一遭下山
那日恰逢上元,天气甚冷,端木离在赴宴的路上,被一身形单薄的乞儿抓住了袖摆,他见乞儿年龄尚小,脸污衣乱,却有一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依稀是个小姑娘,正扑闪着双眼冲他喊饿。他心下一动,非但不觉嫌恶还鬼斧神差般的救下了她,并带她赴宴,不过他当时的原话是“宴会之上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我也不能敞开了吃,你便替我吃回来。”
彼时,满芳楼的宋芷鸢是名动天下的美人,此番来洛阳时日尚短,却已然在姹紫嫣红的帝都站稳了脚跟,她虽落风尘却有风骨,为人风雅当有自己的规矩,若是投缘贩夫走卒一并结交,若不合眼缘,皇亲贵胄也敢拒之门外,越是此般越引得门庭若市,来人全为一见芳容,竟也没了旁的心思。
转眼,端木离的马车已行至满芳楼,宴会将始,张灯结彩,热闹更胜以往,端木离被老板同小厮们簇拥着迎了进去。
入了门,免不了一番寒暄,端木离此人不拘小节,行事也颇为新奇怪异,众人早有耳闻,即便是此次带了乞女模样的人前来赴宴,也无人称疑。
“然后呢?”蒙溯不禁问道。
“我当时是真的饿啊!我就在那儿埋头吃,听闻有人提议让端木离同宋芷鸢一琴一瑟和鸣一曲,我这才抽空抬头。”
“那他们和鸣了吗?”蒙溯继续问道。
“鸣了呀,一曲《常棣》,引得众人为之倾倒。”沐微回忆道。
“《常棣》?”蒙溯闻言,哭笑不得。
“端木离可不是个不解风情之人,而这‘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一脱口。”蒙溯忽然十分得同情宋芷鸢,心中不由暗道。“姑娘的心算是凉透了。”
“先不说这个,师傅又是怎么回事?”蒙溯转而问道。
“宴会结束后,他便带我回府,称是颇为满意我今天的表现,他说他从未见过一女子一口气能吃下四五个肘子。”沐微抓了抓头,神情有些尴尬,“我便顺势夸他琴弹得好,他一时发性,说是明日起,他将亲自来教我。”
“哦?”蒙溯和尹锋同时发声。
“说到这就来气,我原以为他将亲授我如何吃下更多肘子的诀窍,不想次日天不亮他却命人抬来了两把琴,我一瞅脸就耷拉下来了,敢情白高兴了一晚上。我从记事起便开始习琴,爷爷的琴艺更是盛名在外,哪还需要他来教。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装上一装,时日一久,他竟还在那里教指法,我也懒得装了,随手就给他弹了一曲,他听完自是十分惊讶,竟觍着脸夸自己教得好。不过话说回来,从那以后,他便不传授我琴艺了,转而教我习《诗经》。”
“咦?”蒙溯和尹锋再次同时发声。
“你们干嘛?一惊一乍的要吓死我啊!”沐微瞪圆了眼睛,嗔完继续往下说,“他又教了我几天《诗经》,后来大父急唤我回去,也是不巧,那会儿他在朝堂未归,我不敢耽搁便留了纸条不辞而别了,说起来他这个师傅不过当了月余。”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一月已是足矣。”蒙溯笑了笑,若有所思道,“端木离此人,我对他的印象不差,说起来我还欠他一个人情,君子当趁人之美,尹锋,你怎么看?”
“明日是九月初九,满芳楼有重宴,端木离定会去的。”尹锋会意,顺着话茬说道,“你看这不就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吗’?”
“我不去!”沐微脸上一红,却状似义正言辞道,“我们是替秦哥哥去洛阳查赵津的,你们都忘记了吗?”
“当然没忘,不过往日满芳楼设宴,赵拓必定到场,近日他不大顺意,自是会去消遣一番,我们正好从这儿入手。”蒙溯分析得头头是道。
“所言极是,查赵津定要从赵拓入手。”尹锋附和得有鼻子有眼。
“既如此,咱们去罢,不过话说在前头,倘若赵拓未出现,便立马走人,一刻不得耽搁!”沐微被二人说得晕头转向,无奈应了下来。
“还有···”蒙溯正欲颔首,却听沐微又拉长了声音道,“进了城,我得先去市集买一副面纱。”
尹锋同蒙溯悬着的心随之一放,互视一眼,颇为神秘地交换了眼神。
那日,她等不到他,大笔一挥潇洒地在纸上留下 “后会有期” 四字。
停笔的刹那,纸面竟被突如其来的泪水打湿。她慌忙抹泪,将纸团成一团.再落笔,黯然销魂。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她本以为此生再不能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