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当你尚未察觉到它的存在时,它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一旦当你察觉到了它的存在,你就彻底无法忽略它了。
就比如前几天早上,陆熔岩无意间闻到了虞近寒身上的气味。
理智告诉他,那不过是一种十分常见的味道,由洗发水、沐浴露、洗衣液、冬季护肤霜等洗护用品的香味组成。
且虞近寒用的洗护用品应该都很平价,这些味道可以随机出现在大街上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但他就是莫名地无法忽略这种味道。
他和虞近寒的座位中间就隔了一条过道,一天时间里,他总会在这条过道里和虞近寒擦肩而过几次。
每一次他都能精准捕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温馨安宁的味道,毫无攻击性,但是会在几秒钟内让他的思维迟缓,注意力偏移,思考速度下降……说白了,就是变笨。
这天中午吃完午饭,午休尚未开始,虞近寒突然对一道物理题的标准答案产生了疑惑,便拿着题册来找谢明轩探讨。
谢明轩是搞物理竞赛的,遇到疑难怪异的物理题找他探讨再合适不过。
谢明轩是陆熔岩的同桌,就在陆熔岩旁边坐着看书。虞近寒站在陆熔岩的课桌旁,一只手撑着他课桌的边缘,另一只手越过他的头顶将题册递给谢明轩。
“你看看这道题,答案是不是有点问题。”
“我看看。”
谢明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接过题册,两人就这么隔着陆熔岩的课桌,开始讨论了起来。
本来正在做题的陆熔岩笔尖一顿,他又闻到了那味道,像是青柠和罗勒混合起来的清新气味,又带着些恬淡舒适的皂感。
他的思维再次变得迟缓,注意力偏移,思考速度下降……题册上的字一行行从他眼底溜过去,他却完全没看进去。从虞近寒站到他课桌旁的那一刻起,他的思绪就一直处于游离状态。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陆熔岩沉着脸,啪的一声合上书本,霍然起身离开了教室。
虞近寒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目光带着一丝疑惑,心想这人最近怎么有点怪怪的。
陆熔岩来到卫生间,拧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捧起流水往脸上泼。冬天冰凉的自来水刺激得人头脑发麻。
他想不通自己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只要虞近寒一靠近,他的大脑就停摆。这样下去还怎么跟她竞争?要不是虞近寒实在家境普通,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弄来了什么高科技迷魂香,企图把他药成傻子,从而彻底退出竞争永世不得翻身。
头脑恢复清醒后,他来到走廊上,一边吹着寒风,一边思考,最近发生的这一切应该跟虞近寒没什么关系。可能是他最近压力太大了,太想赢了,所以心理上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要放寒假了,也许他真的应该听从母亲的建议,出去玩玩散散心,好好调整一下状态,然后把第一名的位置夺回来。
这会儿虞近寒跟谢明轩解决完那道物理题,心情颇为舒畅。她来到走廊上,往女卫生间的方向走,遇到了正在走廊上吹风的陆熔岩。
十二月末的申城寒风极其凛冽刺骨,陆熔岩脸上居然还有未干的水渍,应该是刚洗完脸没擦干就站这儿了。
虞近寒越发觉得这人最近有些不正常,脸上带着水在这儿吹零下几度的冷风,这脸不得冻得跟千刀万剐一样。
好歹此人的长相正好在她的审美点上,要是冻一脸的紫红冻疮,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不忍卒看了。
于是在经过陆熔岩时,她好心提醒了一句:“小心被风吹成面瘫。”
“……”陆熔岩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一言未发。
虞近寒耸了耸肩,心想看来已经被吹成面瘫了。
陆熔岩回到教室后便跟谢明轩提议:“我们换一下座位吧。”
“啊?好的。”谢明轩向来很好说话,虽然不知道陆熔岩干嘛突然要和他换座位,但还是很随和地答应了。
坐到原本属于谢明轩的座位上,陆熔岩稍稍松了口气。这样他就不会再频频在过道里遇到虞近寒了。
第二天中午,陆熔岩和谢明轩来到食堂的时候有点晚了,两人端着餐盘寻找空位。
谢明轩看到虞近寒和童梦缘的对面还有空位,于是转头跟陆熔岩示意:“我们坐那儿去吧。”
说完,谢明轩便端着餐盘过去了。陆熔岩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虞近寒,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谢明轩坐下后才发现陆熔岩没有过来,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诶?他怎么没过来?”
虞近寒看着陆熔岩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这人确实是不对劲。昨天跟谢明轩换座位,今天又拒绝过来跟他们一桌吃饭,总感觉像是……在刻意避开她。
所以她到底又哪里得罪他了?啧,男人心,海底针。
中午午休结束,虞近寒拿了一张卷子出来,打算做两个题醒醒脑。她一边思考,一边喝一盒巧克力牛奶,牙齿无意识地把吸管咬得坑坑洼洼。
题做到一半,她发现左前方一个叫杨文昊的男生一直盯着她看,脸上挂着十分猥琐的笑容,同时还时不时跟他同桌小声嘀咕着些什么。
这个杨文昊在北辰属于是猫嫌狗厌的那种男生,虞近寒刚转学过来没多久,童梦缘就提醒过她离此人远点。此人满嘴污言秽语好像一辈子没刷过牙,甚至还会装疯卖傻假装不经意地吃女生豆腐。
“你笑什么?”虞近寒冷冷地注视着他。
“嘻嘻,你猜。”杨文昊没皮没脸地吐了一下舌头,存心想逗一逗这位高冷学神。
虞近寒没搭理他,又低下头继续做题。
见虞近寒并没有追问,杨文昊的同桌刘嘉豪先憋不住话了。他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回答了虞近寒刚才的问题:“刚刚杨文昊说,喜欢把吸管咬得坑坑洼洼的女生,欲望都很强!”
说完,这两人都捂着嘴偷笑,目光兴奋又猥琐地来回盯着虞近寒的脸,以及她手里巧克力牛奶的吸管,等着看她又气又羞地涨红了脸,一边骂人一边嘤嘤哭泣的样子。
然而虞近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俩,稍稍提高了一些音量,让教室里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
“杨文昊,你这么关注别人的欲望做什么?因为你没有吗?啧,可怜啊,年纪轻轻就阳痿了。要不你别叫杨文昊了,改名叫杨痿男吧。
还有你,刘嘉豪,你整天跟着这个杨痿男混,可见你俩志趣相同,同病相怜,要不你改名叫刘ED吧,也好陪陪你的好兄弟,让他在阳痿的道路上别太孤单。”
虞近寒话音一落,周围的女生们都兴奋大笑,激动得直拍桌子,纷纷开始管这两人叫杨痿男,刘ED。
“杨痿男这名字好!以后我就叫你杨萎男了!”
“你俩凑个组合,就叫阳痿兄弟吧!”
“好兄弟,一起走,谁先治好谁是狗!”
“哈哈哈哈哈我天我受不了了,你们怎么都这么有才!”
“先说好,明年我们学校的艺术节,没有阳痿兄弟登台表演我不看啊。”
班里的女生都苦杨文昊这个猥琐男已久,好多人都被他言语骚扰过。如今看到他被虞近寒羞辱得目瞪口呆,脸色红紫如同猪肝却不知如何反驳,大家都痛快不已,纷纷下场痛打落水狗。
杨文昊结结巴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自以为很有力的反击:“我是不是阳痿男,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怎么样,放学了敢不敢跟哥哥去开房啊?嗯?敢不敢?”
杨文昊痞笑着看着虞近寒,心想这回她总该恼羞成怒不知所措了吧。
虞近寒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指甲,悠悠道:“餐厅老板把一盆大粪端上了桌,向客人招呼道,‘这是我新研发的菜品,免费请大家试吃,大家快来尝尝咸淡。’客人都一脸嫌弃地跑了,老板还很委屈,你们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不敢啊?”
班里的女生们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连男生们都乐得不行,众人又是捶桌子又是跺脚,搞得教室里轰隆轰隆的像是有火车驶过。
“哈哈哈哈哈,正常人谁敢啊!”
“杨萎男你认输吧!你踢到铁板啦!”
“虞姐威武!虞姐霸气!”
……
陆熔岩和谢明轩本来在专注地做题,写到一半都忍不住被这场嘴仗吸引,一边听一边笑着摇了摇头。
经此一役,虞近寒发现班里的女生们都对她热络了很多。虽然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孤僻,不怎么跟人社交,但女生们只要见到她都会主动跟她打招呼,笑着叫她“虞姐”。
是的,经此一役后,她还多了个外号“虞姐”。杨文昊和刘嘉豪也各自喜提外号杨痿男、刘ED。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晚上,陆熔岩在书房里做作业,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白天虞近寒回击杨文昊时的画面,她面上云淡风轻,却出口成刀,把杨文昊那猥琐玩意儿扎了个体无完肤,肋骨漏风。
陆熔岩回忆着回忆着,嘴角不知不觉就泛起了笑意。
几秒种后,他如梦初醒,一巴掌拍向自己的额头。
他怎么又走神了!而且又是因为虞近寒走神!
察觉到嘴角的笑意后,他更是立刻拉下了脸。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自己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赶紧放寒假吧!他得赶紧去瑞士圣莫里兹滑雪场散散心,让山上的冰雪给他醒醒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