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里无月与尾崎红叶相顾无言。
一个正襟危坐却不知所措,一个浅笑嫣然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二者中间隔了一个巨大的巴菲杯,里面的冰淇淋球在红茶里沉沉浮浮,顶尖上还别出心裁的放了颗通红的樱桃。
你们黑.手党休息室为什么会有冰淇淋。
月见里无月沉思,推算,得出结论。
这么一个放店里应该要卖750吧。
不对我为什么要算这个。
完蛋,月见里无月打工打傻了。
“不喝吗?”见月见里无月许久不言,尾崎红叶把杯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能搭配的杯子,看起来不错吧。”
“哦哦。”月见里无月傻愣愣应和。直到碰到杯子,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要怎么喝。
冰淇淋依然飘忽不定,像个奶油色的孤岛。
眼看月见里无月整个脸要砸到冰淇淋球上,尾崎红叶才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小汤匙。
月见里无月怀疑她想看自己笑话,但他不敢说。
他处于一种与许久未见的朋友相处的尴尬中,只觉得自己多说多错于是一直保持缄默,好像这样就能维持住自己的脸面。
虽然脸面这种东西早在刚才被中原中也一头锤敲碎了,可他依然坚强的假装这件事没发生。
我是愿赌服输才不是什么俘虏。
他坚定的催眠自己。
不过他一向很好懂,从前也是,现在亦如此。
“头发很好看哦。”尾崎红叶缓缓开口。
果然,月见里无月破功了,他的眼睛一瞬间亮起来,澄黄像两颗盘好的蜜蜡珠,圆滚滚地在眼窝打转。
“对吧!我也觉得!”
他情不自禁的甩起头,飘曳的发丝柔顺又光亮 ,小狗尾巴似的摇摇晃晃。
这红和尾崎红叶的发色又不一样,它不像枫叶也不像火焰,倒像是像铁被常年侵蚀后裸露的赤色。金属冰冷,可它又的确带有生机与温度,蓄长了披在脑后显得月见里无月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既然开口就好办了,尾崎红叶随便起了几个头,月见里无月就乖乖顺着往下讲。
不过她对那些大人物的勾心斗角一点兴趣都没有,引导的话题既不是咒术界的动向也与月见里无月的上家没半毛钱关系,她甚至不屑把时间浪费在旁敲侧击月见里无月为什么跑来横滨窝着不动。
与之相对的,她似乎对月见里无月近期的喜好与情感状况格外有兴趣。
虽然喜欢的茶饮不一样了,点心不一样了,但对人的喜好貌似还是一如既往啊……
“如果可以的话,果然还是想跟比较鲜亮的人在一起啊,感觉自己最近都迷信起来了……”
刚才的话题似乎戳到了月见里无月的伤心事,他突然感慨起来。
“是吗?那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吗?”
好,追加一条,对发色鲜艳的人兴趣增加了。
尾崎红叶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她这么认真,月见里无月也不好结束话题。
“就比如我,自从头发变成这个颜色后感觉运气都好了不少,呃……”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和老朋友叙旧,而是在跟港口干部打交道。
“当我没说。”
他双手架在胸前,总算明确表示了抗拒。
他这模样像极了一只耍赖的小狗。遇到陌生人就装模作样咕噜咕噜叫,熟悉了味道又马上躺倒翻肚皮,当你以为你已经跟他很熟了,最先跑掉的同样是这个热情的小尾巴。
“你刚刚问了我一大堆有的没的,总该轮到我提问了吧。”
月见里无月试图把握局势。
“唔?可以啊,想问什么吗?”尾崎红叶倒是毫不意外,“我想我还是有那个权限告诉你的。”
“让我想想哦……”
他又软下去了。
之前说过,月见里无月很好懂。
有时候尾崎红叶也会想,那位盘星教的教主本着沟通合作的缘由把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家伙外派到横滨究竟是自信异能者无法从他口中套出想要的话,还是自信无论如何他都会始终站在自己这边呢。
如果是后者,那他的确没信错人。
君不见只是漏出些盘星教要被咒术界针对的小道消息,被美色迷得晕头转向又被森鸥外借机忽悠得摇摆不定的月见里无月立马选择溜之大吉。
他前一晚还好好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平常模样的,应承下一堆约定好像还有很多个未来和以后,还约好第二天去打卡的餐厅,怎么想第二天直接消失,而且走就算了,他还要留一张小纸条诛心。
——为了我的术式,我要去追求更远大的目标了,再见了,或许未来再见,我们就是陌生人了吧。
在纸条的背面,有一段被涂掉的文字,经过辨认,上面写着:反正是陌生人,那好像没必要说再见哦,当我没说吧:P。
他还别出心裁的画了个小表情。
看到纸条的首领怎么想她不知道,反正中原中也是气得半死。
“他连再见都吝啬和我说!甚至都没亲自和我说!”
那段时间中原中也几乎天天抢着出外勤,大有借任务目标宣泄怒气之意。
他是真的很不开心,即使抬头看眼月亮都能催化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憋屈。
尾崎红叶不由想笑,她略微正色,用手捂住嘴轻咳了声。
月见里无月在拿小汤匙搅和红茶冰淇淋,旋出一堆奶泡泡。听闻此声,他支楞起耳朵。
冰淇淋早就融了,化在茶汤里混成一片奶棕色,月见里无月舀了口咂咂嘴,觉得太甜了,不过转念一想今晚都这么苦了,多来点糖分好像也理所当然。
他又抿了小口,思考自己要不要在提出问题前先讨个吸管。
说是要问问题,不过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还没想好要问什么啊?”偏偏尾崎红叶还要逗他,“让我猜猜啊?”
“你是不是——”
月见里无月抬头盯着她,眼里的星星都快蹦出来。
“想问为什么不给你吸管啊?”
小星星默默跳回去了。
“好吧不开玩笑了,”尾崎红叶认真道,“你是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耗这么大功夫请你过来吧?”
请,这叫请?
月见里无月乍舌,转念一想这帮人平日的作风与口碑,他默默把嘴里的口花花咽下去。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他奇道,“能让你们这么没风度的邀请。而且还要瞒着一个干部。”
“你看他超不客气的。”
月见里无月抬起破皮的手肘示意。
“哎呀……”
尾崎红叶尴尬的微笑,为什么要瞒着这不是废话吗?
至于为什么不瞒彻底点,只能说森鸥外贼心不死。
不过她可不想把话挑明白,说多了反而不美,好在月见里无月只是随口一说,很容易糊弄过去。
“请你来的是因为,我们现在急需一位咒术师。”
“但我是诅咒师哎。”月见里无月拆台子。
咒术界怎么回事,港口黑手党的外快都不屑去挣。
他们已经清高到要看到手的钱是不是黑钱了吗?
月见里无月大震惊,而更震惊的事情还在后头。
“最主要的原因是,横滨诞生了一只咒灵,我们没有办法彻底祓除。”
“只能说,术业有专攻?”
她似乎想缓和气氛,可月见里无月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咒术界的人……”他颤巍巍道,“是不是死光了啊?”
都让地头蛇下场了还不出来解决,装神秘也要有个限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