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人也纷纷收到了信件。其中柏源还额外收到了一盒东洲果脯。
「路途遥远,恐怕吃食捂坏了。唯独见这果脯酸甜可口,带回来与你和孩子分享。」
柏源并没有不适症候,但也很开心你能记着他。他数了数果干的数目,盘算着每隔一日吃一块,便可等到过年。到时候你许是会给他带新的零嘴。如此这般,日子也没有什么难熬的。
“陛下,我有些想你了。”
一只雪白的小兔拱到他脚边,立起上半身子要凑上来闻。柏源不舍得把果干给它,于是撕下一小块包果脯的油纸放到兔子鼻前。
兔子嗅了嗅,许是觉得没劲,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嘿你这小东西,陛下给的果脯你都不稀罕,真是难伺候。”
再说易遇那边,他得了一大包桂花糖。然而他却并不十分开心——盖因这糖果是东洲产的,叫他无端想起了那个傲娇的孔雀。
「你常常用药,若是口中苦涩便吃颗糖甜甜嘴。此糖香甜不腻,比宫中的要清爽许多。」
易遇也没将自己有孩子的事情告诉你,因此送来的信件中还以为他体弱才需用药。实则他早就把药给停了——天天吐得昏天黑地。
“也好,你回来的时候兴许我就吐够了。”易遇剥了一粒糖抿入口中,清甜的桂花香气扩散开来,倒是压住了些许舌根苦涩的感觉。
“去取个装糖的漆盒来。”易遇打算把这些糖果都收起来,三五日吃一颗,包起来的糖纸都用来向你换些「补偿的心愿」。
“阿嚏!”你捂着帕子连打了三四个喷嚏,缓过来的时候眉眼间都找不到北了。
“陛下可是吹着风了?”若红连忙上前给你换了块帕子,帕子上还少许点了几滴薄荷露。
“唔……倒是没有别的不适,不必担心。”你推拒了若红递的热茶。
若红轻笑,“那许是宫中的主子们想陛下了。”
“书信应该已经送到了吧?可有信传回?”你留了专门送信的渠道给绘公主和太医院。
“哪有这样快的,单说送去都要花上半个月呢。”若红轻声接话。
“是朕心急了……”
你不再言语,低头继续看顾少帅从北城送来的折子,里面详尽呈报了城内的状况。
缺少粮食,药物紧张。御寒抗风的棉花、皮草、油布都不足。城中巨富人家都大肆囤积米面药材和碳火。油烟最大的黑渣碳都炒到了天价。普通老百姓只能掌心向上、苦苦等待赈灾救济的物资。
“混账东西,北城太守在干什么?!”
“陛下,生气伤身,不值当的。”若红转到你身侧,为你揉捏掌中的穴位,缓解你的怒气。
“你学什么不好,学他们拿捏朕,”你抽出手掌,两指关节轻敲若红的脑袋。
“陛下息怒嘛,气出病来那劳什子北城太守才不会心疼陛下,反倒是叫宫里的主子们日日忧心。”若红随意揉了揉被你敲的地方,复又捧起你的手揉了起来,“这是贤妃教给婢子的法子,说是多为陛下按压这些穴位能疏散郁结之气。”
“……”折子看得人心烦,你短暂地闭目休息,养足精神。毕竟到了北地之后,这些事情桩桩件件要与他们清算的。
“贤主子,皇后殿下问您是否要给陛下回信,可以写好了带去中宫。由一队往北边送信的侍卫再把信捎带过去。”宫人安静立在一旁,等顾时夜读完信。
送到顾时夜这里的只有信件,他不喜甜、身体也不错,你总觉得他是那个令你最为放心的人。
草草一句「勿念」便绝了他想要翻出些脾气的心思。
“嗯,知道了。”顾时夜令宫人候着,自己到内殿去写回信。
宫人本以为要等上许久。毕竟各宫主子都有许多话想要留给陛下,这才正常。然而宫人都还没生出想歇歇脚的念头,顾时夜就将书信拿了出来。
“就……这……?”宫人接过封得好好的信件,手指一捏只觉得是那样薄薄一张,很是惊讶。
“嗯。送去吧。”顾时夜不在乎宫人反应如何,带着自己的人往中宫而去。
又是车马颠簸数日,终是叫你在天彻底冷下来之前进了北城。
你未曾宣扬,只知会了顾少帅前来接应。草草安顿在当地的夜阑珊——是的,你早已命虞娇把夜阑珊开出了都城。如今这便是你在各州郡的势力了。
“陛下,您就住这里啊……”顾少帅难得扭捏了起来。
年轻俊俏的小公子们从他旁边穿梭行走,手中捧着各种东西,有姜茶、有小点,还有刚烧热的手炉。他们纷纷去到你身侧,用温和的眼神、语气同你说话。
“嗯。免得你们为我再操心准备了,就这样吧。”
你从一位身材高挑的郎君手中接过姜茶,一饮而尽,“咳咳咳、北地的生姜这般辛辣吗!”
“陛下慢些,因着陛下刚刚披风入城,这才煮得格外浓。您再喝口水顺顺。”
郎君的手正要搭上你的肩膀,顾少帅出声了:“陛下,宫中的信件都到了。您要看吗?”
“嗯?嗯,好,拿过来吧。”你顺了顺气,转头令房中的郎君都退出去。
顾少帅现在只觉得头大,宫中皇后和宠妃各个都有着孩子,你这次出来哪个也没带。想当初你出宫散心捞走了他家小四,秋猎钓走了柏家公子,去东水督察又带走了东洲帝的侄子!
这次到北城,他得多防着点又有哪家身世凄惨的俊美公子得了你的恩惠。不然到时候跟着你的车架回了宫……
他都不敢想寡言的四弟会用何种眼神击杀他。
“就这点?”你掂量手中的信,感觉还不如你寄回去的厚,怎的是他们都不愿意和你说话了?
“啊,就这点。其中……贵妃送的更厚一些……”顾少帅实在是说不出自家四弟的信厚,就那薄薄一张纸,他都怀疑顾时夜有没有好好和陛下报声平安——他也不善言辞,但在军中时,他给妻子送的信都比这厚多了。
「一切平安,勿念。保重,莫忘归途。」
“嗯……是四哥的风格,无妨。”你挑出最薄的一封打开,果然见一行大字列在正中,再无半分旁的痕迹。
你说得轻松,却恨恨地将信纸往桌上一拍,再去翻看了下一封。
「陛下,北地风光无限好,臣亦心向往之。然冬景虽美,却未必能胜过家中融融其乐之景。臣在家中等您。今年有只极为罕见的兔子被送了进来,它的被毛中夹杂着金色,层层叠叠很是好看,臣用它给您做了一双手套。随信寄来,万望陛下保重身体……」
后面还有许多絮叨,你一张张看过去。柏源信中转告了宫中风貌的变化,写得生动而有趣,仿佛你能从他的文字里读到那抹鲜红的枫叶、长青的松柏、跃水而出的锦鲤……
纯圆的信件显得就雅正许多,先是回复了你的嘱托,说自己并不辛苦,一切都是为了你与他的家。看看,正宫的格局。
随后,又言及你留给他此生最珍贵的惊喜——他有自己的孩子了。半分委屈都没有说,只说自己一切都好,一点没受罪。让你不要担心。
全文没有催你回去,也没有言明自己的思念,但你就是觉得他字字句句都离不开你。
他曾抱怨过你心尖上站满了人,彼时你还为他那样吃醋的行为伤透脑筋,但现下竟然觉得他说得对,要不然怎会觉得心口闷闷的,还隐约有些许刺痛。
易遇的信中也说了自己的喜事,你见信展颜,心道总算是了却他的一桩心事,也叫他得偿所愿一回。易遇却不易得,早年间护国寺的大师给他解过签,便是如是说的。
「阿遇不必烦忧。我将自己的气运借给你,往后许你所求皆如愿。」
看过四个人的书信之后,你才去翻绘公主的前朝来信,朝中一切稳妥,倒是叫你放心。只是最后那张太医院的脉案显得四个人的书信多少有些水分——都是些报喜不报忧的主。哪有各个怀着身孕还都千好百好的,不过是忍着不说罢了。
卫寻在信中还胆敢指挥你带北地的药材回去,说是对生产之人极有帮助的一味药。
你将其记在心里,想着哪日有空了去搜罗一番。随后便把送来的信件好生收拢交给若红。她会替你收到匣子里保存。
“往后人力物力都精贵,书信不便多送,只再送一次回去,命太医院务必照顾好宫里那几个。”
你取了笔墨,言辞果决不容置喙,急书一封交给令若红送了出去,“一个个的,比那班老狐狸还要不省心!待我回去再好好收拾他们。”
你喝了口热茶,招呼顾少帅落座,“顾老将军那边,朕已派人去添置碳火了,冬日里也让太医院给他开几副滋补的药方。请老将军务必保重。他过得舒坦,朕也安心几分。”
“多谢陛下,臣感激不尽。”顾少帅又要起身谢恩。
“不必多礼了,起来说正事。现在城中如何?”
顾少帅正襟危坐,将近日里北城的情况说给你听。
=====以下彩蛋=====
是皇后终于找大家开会了·后宫日常
“此番找你们来是为了收集你们写给陛下的书信,归置到一处送去。也趁此机会问问可有什么短缺的,好给你们补上。”纯圆的宫人给所有人备了暖炉。
还不到冷得需生碳炉的时节,但孕中大抵不太耐寒,因此才给备下这些。
“书信已写好了。洋洋洒洒数张,还觉得有许多话想说,但又怕耽搁了陛下的时间去读这些絮叨,最后竟不知要怎么收尾。”柏源见其他几人的信件都没有那般「厚实」,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无关字多字少,都是一份心意。”纯圆宽慰他一句。
“陛下这次远行没有多带人,身边只有若红一人侍奉。听说去了北地会落脚在夜阑珊,臣担心陛下的安危。”给易遇的信中大致写了行踪,他还以为所有人的信里都有。
“夜阑珊?为何不住驿馆,要住在那样的地方……”纯圆眉头紧锁。
“她说去那里是秘密行动,欲让商贾们交出囤货,供给北城和周遭郡县过冬。”这是给顾时夜的信中所写。
“所以便要扮作浪荡子天天宿在乐坊里吗?”纯圆扶额。
“陛下倒是向臣解释了,说若有北地的流言莫要轻信,她会谨记自己即将成为孩子母亲,不会随意沾花惹草。”柏源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透着单纯的光彩。
“不会随意……那便是有预谋、有打算的要去招惹了?”纯圆觉得手炉里都不热了,心口冷得很。
“殿下莫要吃心了,陛下若是真的要带人回来,你我也拦不住,”易遇知道夜阑珊是属于你的势力,里面的郎君女娘都是你的属下,对此他是一百个放心。
毕竟你只对捡路边的野男人感兴趣,自己势力范围里的下属还没有那么香——要不然当初云墨早就被你收了。
“罢了,宫里也不是住不下。若真是良人,就随她去吧,她……欢喜就好。”纯圆看着座下的三个人只觉得眼睛疼,这里面一个是亲戚堆里找出来的、一个是街上勾搭来的、另一个是猎场里捞的。还有一个送回东洲了,是东水牙行里捡的!
纯圆眼瞧着他们三个都收到了陛下的私房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唯独他只收到了皇后的许多任务。
“对了,陛下来信中提到太医院,会命卫太医将后宫脉案抄录过去,按月呈报。你们若有不适,还是自己与陛下说了的好,莫叫她从旁人口中得知,反而更是担心。”
“太医院……陛下未曾在信中提及……”易遇捂着手炉往肚子里靠了靠,“殿下,请允许我重写一封书信。”
“可以,拿回去吧。”纯圆当然知道易遇的小九九,无非是想瞒着消息等你回来,惹得你愧疚,千百倍地补偿他。
纯圆才不会轻易让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