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寂静了一瞬。

“女帝这个提议不错。”狄兰摸着下巴缓缓道，“但是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梁钰恍然：

“我知道了！女帝，再加很多很多美男。那不就是《女帝后宫模拟器》？市面上这种游戏有很多，不过都是很小型的游戏，大多数卡牌+剧情，靠美工和文案取胜。这个方向，是不是有点缺乏新鲜度……”

狄兰：

“还有就是，这跟乙女游戏差别在哪里呢？换一个女帝的皮，本质还是攻略男角色，你要攻略男角色就只能做舔狗。所以还是万变不离舔狗？”

“错。”程之遥信心满满，“我说的这个游戏，跟舔狗有本质上的不同。”

她捏着笔比划：

“有没有思考过，为什么这些女性向游戏，却最终都靠让玩家当舔狗？”

小伙伴们用表情表示“快讲吧你”。

程之遥在白板上唰唰写下“数量”二字。

“关键，就在于数量！

“乙女游戏一般只设置4-5个美男；女帝卡牌类美男数量从几个到十几个不等……大家发现问题了吗？怎么数量会这么少呢？玩家难道不会觉得腻吗？

“这是这类游戏的通病。但制作方难道从没发现过这个问题吗？错，他们是故意为之！他们永远只会给玩家提供极为有限的美男，因为没得选，所以玩家只能不断把感情投注在这几个男角色身上；而制作方为了维持玩家的活跃度，不断让这些男角色从玩家身上索取情绪价值——要哄，要让他们开心，要给他们送礼物，要给他们过生日，要满足他们的要求，才能让游戏进行下去，不然要么心动值掉要么角色直接死亡……玩家为了继续游戏，只能不断做舔狗，持续做舔狗，舍弃自己的舒适度也要做舔狗！在这个过程中，沉没成本是不断增大的，直到让玩家无法自拔，将男角色视为自己生命重要的一部分，而不是取悦自己的纸片人。最后钱也花了，还得不断往男角色身上投注感情。所以这就是让男角色从玩家身上吸血啊！

“回到那个问题。为什么玩家一玩这种开后宫游戏就会忍不住做舔狗？原因只有一个——美男太少！

“美男设置的太稀少。让美男变成稀有品，才能抬高价格，才会引起哄抢。就好像现实，丑男太多，搞得有个齐头整脸的男的出来，就能被称为‘帅哥’了，其实丑得很……这叫什么啊，这叫饥饿营销，所有女玩家长久以来都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饥饿营销之中了！”

小伙伴们一脸呆呆地看着她。

“所以你打算……”

“增加美男的数量。”程之遥信心满满宣布，“只要增加美男的数量，玩家就不会流连于某个美男，玩家更在乎的会是哪个美男让自己更舒服更快乐，玩家会更专注于自己的欲///望！”

狄兰眼中质疑渐浓：

“所以你打算设置多少个美男？几十个？上百个？”

“不。”

程之遥微微一笑，回身在白板上画了个“∞”的符号。

然后豪迈宣布：

“无穷无尽!”

“美男应当成为无穷无尽的资源。我们要让玩家意识到，‘下一个更好’，让她们不断想要探索，征服，而不会永远流连于某一个角色，让她们持续能够获得正面积极的反馈……”

“说起来很简单。但人物设计可是个大工程。外形还好说，人物性格呢？特点呢？你知道女玩家喜欢什么样的，能让每个人都满意吗？”狄兰道。

程之遥竖起一根手指NoNoNo：

“进入思维盲区了吧。男角色不需要有性格不需要有特点，因为这一切交给玩家就够了！我们对于男角色只需要做到三个方面：好看、好看、还是好看！”

她激动解释：

“还记得我之前说决定女角色的最关键的就是内在人格吗？男角色是另一面！男角色，是为女主而存在的，女主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那么男角色就会变成什么样！整个世界都会变成玩家最喜欢的样子！”

最后她总结了一下：

“总结起来就是，在游戏中，我们要坚持两个原则——

对于女主：突出人格而虚化外形；

对于男主：突出外形而虚化人格。

梁钰慢慢睁大了眼：“这么说……男角色上，只要设计了好看的壳子，那么剩下的一切都可以由玩家自由调整？我们的算法刚刚好能做到这一点！”

“没错！”

狄兰提出质疑：

“然后呢？你无论改成什么样，玩家的注意力还是围绕着男角色，重点还是在男角色身上。男角色持续丰富，玩家的注意力还是回不到自己身上啊？最关键的是，这种任意更改，没有灵魂的美丽空壳，新鲜感会迅速消失，对游戏也会日益厌倦。这种高自由度的模式，你怎么留住玩家呢？”

程之遥神秘一笑：

“你说得对。这样任意捏人的游戏留不住玩家。但咱们的游戏最大的卖点也不在这里。

她回身，在白板上最上方写下大大的几个字——女帝争霸类模拟游戏。

她在“争霸”两个字下面着重标记，然后转身，大声宣布：

“我们这个游戏，最吸引玩家的，根本不是什么美男，而将是得到美男的这个过程！”

她凑近她的两个小伙伴，开始构建情境：

“想象一下，你是一个国家的皇帝。你一呼百应，整个国家的资源都供你享用。你会想做什么？

狄兰毫不犹豫：

“召集全国的工程师造一台核聚变飞船然后驾驶着飞向火星成为第一个登陆火星的地球人。”

程之遥：。。。。。。

程：“……好小众的爱好。有没有点贴近我们这些庸俗凡人的愿望呢？”

梁钰快乐举双手：“建房子，四处游玩，海选全球高质量美男任我挑选！”

程之遥狠狠打了个响指：“没错！都当皇帝了自然要做点现实中想做又没办法做到的事！”

狄兰表示异议：

“去火星不也是现实中想做又没办法做到的事？”

程之遥深吸一口气，摇头：

“太先进了，半仙儿，太先进了。而且火星只有一个，只有登上去那一会儿最快乐。房子车子票子，世间美景，还有各色美男，这些东西却可以不断地收集，从而获得持续性的快乐……

狄兰：

“登完火星也可以登别的星球啊。宇宙中待探索的星球那么多，也可以不断登陆收集，让我们获得持续性的快乐啊？银河的恒星数量多达1000亿至4000亿，行星更多了。而且有的星系真的有些迷人，比如说大螺旋星系，像一个蓝色的漩涡，里面有什么呢？真是引人遐想……

狄兰的眼睛越说越亮，到最后简直久违地炯炯有神起来。

她倾身向前，兴致勃勃：“诶，我有一个新想法，不如我们把你这个模拟游戏的背景，搬到太空，改为去探索未知的广袤星球……”

程之遥面目逐渐扭曲，抓狂地指着她：

“你这个无情的女人！你只关心你的宇宙！之前还担心后宫游戏男人太多会抢戏，结果你的宇宙游戏只剩球了连人都没了还玩个球！”

狄兰翻着白眼靠回去。满脸写着“不懂得宇宙之妙的人真是没品位”。

程之遥深呼吸了一下，恢复了体面：

“你这种修仙之人的思想还是超前了点，不太适合当前的时代。毕竟现在斩断红尘的人还不算多，大多数还都是异性恋……”

狄兰又有一肚子话要说了。程之遥赶紧补充：

“而且太空建模超费钱好不好。等我们有钱了再来尝试一下探索宇宙的游戏……”

狄兰终于接受了这个理由。她耸了耸肩，靠回椅背，重回半死不活无精打采的状态。

程之遥继续激情演说：

“我们的游戏，不谈任何崇高的理想，就是要满足玩家最原始、最基本的欲望——房子、车子、票子、美男。”

“而这一切怎么获得呢？掠夺！掠夺是最痛快的方式！

她回身在白板上大刀阔斧地规划：

“我们先用美男竖起一块招牌，把宅男排出去，把女玩家勾引进来，她们就会发现，哇好多美男！就在她们以为这是一款平平无奇的后宫男宠游戏，快失去新鲜感时，诶，她们会发现，还有战斗类玩法！想要更多的美男，就去战斗吧！去攻打新的国家，攻打新的城池，就会有更多的美男掉落，充实后宫！打着打着，她们会发现，攻打城池不仅仅会掉落美男，还会掉落各种奇珍异宝，各种珍奇野兽，各种好东西！还能解锁新的玩法，比美男还好玩！到最后，美男就是纯粹的陪衬了，攻城略地才是最有趣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亲手抢过来，抢过来的过程才最有趣！”

梁钰被吸引到了。但她还有几分犹豫：

“这个主题，会不会太……怎么说呢？会不会太直白了？有些放纵欲///望，不够正能量？我们需不需要设置一个比较高尚的目标，譬如——拯救一个即将崩塌的世界？”

“好问题！”程之遥说，“这个问题我想了整整一夜。原本我们的游戏主线是拯救世界——天呐太灾难了，在游戏里竟然还要承担这么重大的责任，树立这么高大上的目标。玩游戏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感到快乐！所有的目标，都应当是为了自己！”

她尽情地说着：

“我们要满足女玩家想要的一切，我们要解开现实中被压抑的迟迟不被满足的需求——一切被贬为下等的需求。何必那么高尚呢？高尚太累了！想要钱？这是正当的；想要权？这是正当的；想要美男？这更是正当的！我们就让玩家尽情地攻城略地，去为了自己的欲///望去争，去抢！欲//望满足的那刻，真实的自我才会浮现，才会把目光投射在更广阔的土地上！”

“WOW！”

程之遥还在继续：

“没错，解放欲///望！我们要适当把高尚放一边……不，不是把高尚放到一边。我们在最开始一定要力图避免高尚！因为某些所谓高尚的道德根本不是给女人准备的。这些道德是约束男人的，因为他们拥有的够多了所以才需要约束。我们不需要这些。专情，丢掉；淡泊；丢掉；不慕名利；丢掉；不争不抢，丢掉；众生平等，丢掉；唯我独尊，捡起来；只要自己想要的，有什么没资格去抢？美男统统抢到后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