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诚看着沈思翊手中那幅已卷好的油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几人下楼来到餐厅,继续享用晚餐并聊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这顿家庭晚餐便也算“圆满”落幕。
尽管知道沈思翊稍后还有“聚会”,沈诚仍希望他能多留一会儿。
沈思翊微笑着答应了,没有拒绝。
四人一同坐在沙发上,沈诚询问了沈思翊的近况,不死心地叮嘱他,如果觉得辛苦就回公司工作。
聊天的内容一直沿着家常的轨迹进行,直到沈思翊突然将话题转向了孟梅。
他听起来很客气地问道:“孟姨前些年真是辛苦了,一个人把我哥带这么大。”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寻常的嘘寒问暖,在这个场合下却显得有些突兀。孟梅不清楚沈思翊为何突然提及此事,愣了一瞬后,干笑道:“不辛苦,思周一直很听话,让我省了不少心。”
“也是,毕竟还有别人帮忙照顾我哥。”沈思翊的眼里隐含着嘲讽。
孟梅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她很快调整了过来,笑着问道:“思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梅确实没太听懂沈思翊话外的意思,就连沈诚也疑惑地望着沈思翊。
沈思翊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深邃而复杂的弧度,“难怪孟姨不记得了,时间太久了。”
他将手机放在茶几正中央,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结婚证照片。“孟姨,您是二婚吧?”
看到这张结婚证,孟梅的心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尽管她极力掩藏,但眼中的震惊和害怕还是显露无遗。
沈诚凝视着照片上的一男一女,那是一张白衣红底的结婚照,结婚人那一栏显示——男方名为“庞明”,女方名为“孟梅”。
沈诚瞪大了双眼,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怔怔地盯着照片许久,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沈诚,你听我解释。”孟梅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看向沈思翊,脸上露出一副不解和委屈的表情,“思翊,我是你的继母,你也许会恨我,但你没必要这么诬陷我。”
孟梅依旧保持着那副无辜可怜的模样,沈思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孟姨,这可是依法调查的,应该造不了假吧。”
沈思翊目光一转,看向沈诚,说得倒是很轻松,仿佛只是在看一场笑话一般,“爸,你想不想看司法机关的调查证明?”
沈诚沉吟了一声“不用了”,视线再次转向孟梅。在商海沉浮多年,他的那双眸子仿佛已经磨砺成了最精准的衡量器。他质问道:“你为什么和别人有结婚证?你和庞明结婚了?”
沈诚忙碌了大半辈子事业,他并不是一个“爱情至上”的人。否则,明明外面有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他也不可能和孟梅过这么久。
不过,当他看到这张照片时,那种被背叛的感觉、那种被人当傻子骗了这么多年的感觉,让他觉得被狠狠地羞辱了,心里充满了无比的愤恨。
孟梅不敢直视沈诚的眼睛。她最了解这个男人,他精明稳重,如果对此事抱有怀疑,就算自己一时否认得住,他也会追查到底的。
孟梅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丝虚汗,她努力镇定地看着沈诚,开口道:“我承认,我是和庞明结婚了,但我也是被迫的。是庞明追求的我,你当年和玛丽娅结婚,我一个人抚养思周长大,后来我得了肿瘤,没钱治病,又不能找你要钱,只能求助于庞明。我们虽然领了结婚证,但并没有真正结婚,你一定要相信我,沈诚。”
孟梅的眼眶渐渐泛红,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似乎承载着难以言说的哀愁。随后,一行泪珠悄然滑落,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滚落。这泪水,像是带着千言万语,无声地诉说着她的委屈与柔弱。
如果是刚开始见到孟梅,沈思翊一定会对这位“无助的母亲”报以同情。但现在,沈思翊只觉得她这副伪装很恶心,让他感到作呕。
至于她说的“肿瘤”,沈思翊觉得大概率又是骗人的借口罢了,毕竟多年前她就是因为这个病博得了他爸很多的同情。
沈思翊眼尾扫了沈思周一眼,发现她这位好大儿居然没有帮母亲说一句话。
沈诚从最初的愤怒、痛苦到现在变得悲凉,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孟梅,说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瞒着我。我在北城XX地还有一套别墅,你搬过去住吧。”
说完,沈诚起身,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控制住自己所有的情绪,离开了大厅。
沈思翊也站起身来,他冷冷地看了这对母子一眼,然后也离开了别墅。
沈思翊不确认沈诚对孟梅有多少感情,但他确信,他爸拎得清哪头轻、哪头重。他一定会以利益为重,即便不和孟梅离婚,也会划分关系。估计他还会调查孟梅在公司里的亲信,保不齐还要和沈思周做个亲子鉴定。
其实,沈思翊手中还握有一份关键材料,但他并没急于向父亲透露。他打算先将事情调查清楚,再行通知,以免打草惊蛇。
孟梅当年在国外结婚,她的结婚对象是一名外籍华人。由于国内几乎没人知道孟梅的这段婚姻,这个惊天秘密才得以隐瞒至今。
当年,那个外籍华人在国外做生意破产,孟梅才选择回国,再次找到了沈诚。
看来,她所塑造的深情人设全都是假的,本质上不过是一个见钱眼开、心狠手辣的毒妇罢了。
经过长时间的隐忍,以及与温澈的深入调查,沈思翊终于抓住了孟梅的把柄,这让他难得地感到了一丝欣喜。
他离开别墅,步行至停车位。
今天,沈思翊没有让杜锦来接他,打算独自驾车回去。
沈思翊驾车抵达悦景小区停车场,他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
悦景小区本身就是众多明星的居住地,住户并不算多。加之小区进出管理严格,所以此刻停车场里几乎没什么人。
四周一片寂静,沈思翊找了个停车位。
停好车后,他打开车门,走了一段距离,突然发现各个角落里窜出了六七个人。
他们从不同方向堵住他,像是在防止他逃跑。这些人戴着帽子和口罩,手中拿着铁棍,眼神里透露出凶戾之光。
沈思翊微微蹙起眉头,看这架势,这群人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他在娱乐圈混迹已久,一直小心谨慎。虽然他抢了很多人的蛋糕,成为了很多人的眼中钉,但还没有人会用这种“堵人揍一顿”的手段来对付他。
他唯一能想到的,能在他到家之前这么快找到这么多打手,并用这种卑劣伎俩来对付他的,就是那个看起来一副好人相,实则阴谋阳谋不择手段的沈思周。
对于沈思周来说,让那群人进到悦景小区不是件难事。至于这几个打手,他们肯定收了不菲的封口费。即便沈思翊被打残,这几个人被发现,沈思周也会暗里全力保住他们,顶多让他们坐个三五年牢。
沈思翊观察了四周地形,几个打手已经将他围住。他想要折回去开车,几乎是不可能的,更别提跑出去了。
打手们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显然想要速战速决,打完就跑。
他们眼露凶光,一步步逼近沈思翊。
沈思翊紧紧盯着他们,这个时候他只能在乱战之中寻找机会逃出去。
一打六显然势单力薄,沈思翊手里紧紧攥着油画,挨打看来是避免不了了。
几个人同时扑过来,沈思翊敏捷地躲过铁棍,一脚踹在其中一个人的腹部,强撑着招架住他们的攻击。
尽管沈思翊武力值不俗,躲过了很多攻击,但终究寡不敌众。
他后背挨了一铁棍,疼得他咬紧牙关。他企图从混战中跑出去。这时,其中一个人一棍子眼看就要落在他的手上。
沈思翊勉强躲闪,但铁棍打在了油画上,油画随之掉落。
油画滚落在打手脚下,打手一脚就要踩下去,沈思翊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一脚踹飞了那个打手。
这一脚力量之大,让打手滑飞了好几米远。
沈思翊趁机准备去捡油画,忽然间,一根铁棍从身后呼啸而来,直奔他的脑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铁棍被人踹飞了出去。
沈思翊抬眼一看,救他的人竟是祁楚曜。
油画此刻正落在祁楚曜的脚下,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油画。就在片刻之间,其中一个人猛然抡起了手中的铁棒,朝着祁楚曜的后背打下去。
沈思翊眼疾手快,猛地扑了过去,一拳重重打在那人的脸上,那人顿时鼻血喷涌而出。沈思翊又狠狠踹了那人一脚,打手直接被踹得撞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沈思翊趁机牵起祁楚曜的手,两人飞快地向停车场外跑去。
此时,秋季的晚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带着一丝凉意。小区内的树木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而颤抖。
两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过了小区的林荫道,跑到了小区里的罗森便利店。
进到便利店后,祁楚曜看着沈思翊被风掠过有些凌乱的头发,露出那张深邃立体的脸庞。
沈思翊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自己后背挨了一铁棍的疼痛,一脸担忧地看着祁楚曜,焦急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说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摸着祁楚曜的身体,像是要仔细检查他的伤势一样。
祁楚曜摇了摇头。他确实没受伤。
刚才虽然惊险万分,但好在两人都安然无恙。祁楚曜肚子里灌了一肚子凉气,扬了扬下巴,示意沈思翊去那边坐下。
两人坐到便利店的用餐椅子上,服务员小姐姐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她缓过神来,走到餐桌旁边询问他们需要什么。
祁楚曜平复了一下呼吸,他其实什么都不想吃,但也不能在人家这里白坐着。于是,他点了两瓶矿泉水。
服务员小姐姐拿过来后,他递给沈思翊一瓶。
沈思翊终于定下了思绪。他拿起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请求警方协助找到那六个打手。
打完电话后,祁楚曜抬起手摸了摸沈思翊的后背,沈思翊忍不住蹙了一下眉头。
看起来后背的伤势很严重,祁楚曜拉起沈思翊的手,准备去医院。
沈思翊拉住祁楚曜的手,让他坐下来,“皮外伤而已,没伤到骨头。”
祁楚曜眉头紧拧道:“皮外伤也得去医院处理一下。”
沈思翊执意要待一会儿,祁楚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罪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