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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秦始皇本纪(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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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返回咸阳时途经吴县,乘船渡过长江。沿海岸向北到了琅邪。

方士徐巿等人到海中寻找神药,这么多年过去仍然没有找到,他们耗费了大量财物,担心受到惩罚,就骗秦始皇说:“蓬莱的神药本来是可以找到的,然而总被大鲛鱼所阻挠,所以不能到达蓬莱,希望您派一些擅长射箭的人与我同行,见到大鲛鱼就用连弩射它。”

秦始皇开始的时候未必信,但是可能他实在太想长生不死了,居然在梦里梦到与海神交战,海神长着人的相貌。秦始皇命人占卜此梦,博士说:“水神是看不到的,他以大鱼和蛟龙为征兆。现在陛下虔诚地祷告和祭祀,却梦见这样一个凶神,应当将其除掉,然后善神就能出现了。”

其实这也是这些人糊弄他,术士和博士联合起来了。于是秦始皇命令海上的人携带捕杀大鱼的器具,并且自己带上连弩等待大鱼出现时射杀它。从琅邪向北行进到荣成山,都没有遇见大鱼。到了之罘山,终于看见大鱼,射死了一条。大鱼的说法应验了,确实是有的,徐巿和博士的话还是可信的,那他们的脑袋就暂时留着吧。于是秦始皇沿海岸西行。

秦始皇到达平原津后就生病了。因为他厌恶说死,群臣没有一个人敢提到死的事情,当然也不敢提继承人的问题。后来秦始皇的病情日益加重,于是就写了一封盖有御玺的书信赐给公子扶苏说:“你回来护送我的灵柩回咸阳下葬。”这是认命了。也是在确认公子扶苏的继承人地位。

书信已经封好,放在掌管符节印玺的中车府令赵高那里,但是没有交给使者。七月丙寅日,始皇在沙丘平台去世。

丞相李斯认为皇帝是在外地去世,担心各位皇子和天下百姓会生出变故,就封锁了消息,不举办丧事。秦始皇的棺材用辒凉车运载,由原来受到宠幸的宦者在车内陪乘,按时进献饮食。百官也照常奏报政事,宦者总是从辒凉车里批准他们所奏之事。

秦始皇去世的事情只有公子胡亥、赵高、李斯和五六个亲近的宦者知道。

赵高过去曾经教胡亥学习书法和律令,胡亥私下里与他很亲近。赵高就跟公子胡亥、丞相李斯暗中商议毁掉始皇所封好的赐给公子扶苏的诏书,而谎称丞相李斯在沙丘接受秦始皇遗诏,立胡亥为太子。他们又另写了诏书赐给公子扶苏、蒙恬,列举他们的罪状,命令他们自杀。扶苏真的自杀了,蒙恬被杀。

这些事情在《李斯列传》中有记载。

赵高愿意立胡亥的原因是他能掌控胡亥,而他说动李斯的理由,是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扶苏即位后一定会重用蒙恬,这样李斯就会失掉权势,甚至可能失掉性命;而如果扶持胡亥,他就能继续保有权势富贵。

李斯动心了。然后没什么才能的胡亥就被确认为继承人。

所以说为什么各朝各代都要立太子呢,继承人的培育扶植考察是需要花时间的,而政权的顺利交接是保障国家稳定的必要。毕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干得了皇帝的差事。

众人继续前行,从井陉到达了九原。当时正值暑天,秦始皇的辒凉车散发出腐臭的气味,李斯以诏书命令随行官员每车载一石咸鱼,用来混淆秦始皇尸臭。一代天子在外面就这么臭了,大概率烂了,说不定生蛆,然后被收吧收吧捡起来,继续装作安然无恙。

众人经由直道回到咸阳,这才公布始皇的死讯。太子胡亥承袭帝位,成为二世皇帝。这就是我们平常说的“秦二世”。

这年九月,胡亥主持在郦山安葬了秦始皇(的骸骨)。当年秦始皇刚即位,就开凿郦山修建自己的陵墓。等到他兼并天下,从全国征发七十多万刑徒,挖地至三重泉水的深度,用铜汁灌地为外棺,陵墓内部宫室、官署、奇珍、异宝充斥其中。秦始皇还命令工匠制造机关弓弩,一但有人挖开陵墓接近墓室就会遭到射击。墓室里用水银做成江河湖海的样子,用机关使其相互灌注流通,上方有日月星辰,下方有山川景观。用人鱼的油脂做成蜡烛,以便可以点燃很长时间。整个陵墓奢华高防。

秦二世说:“先帝后宫中没有儿子的嫔妃,放出宫外不合适。”于是他下令让她们都为秦始皇殉葬,死去的人非常多。

下葬完毕,有人说工匠制造了机关,对里面所藏的珍宝很清楚,藏有珍宝的消息恐怕会泄漏出去。丧事办完以后,把珍宝封藏好以后,又下令把墓道的门关闭起来,把工匠和珍宝都关在里面,没有一个人逃出来。又在坟丘上种植草木,使其看上去像山丘一样。

为了秦始皇的安葬,死了不计其数的人。这里还有一个主动殉葬的公子高(秦始皇的儿子),秦二世赵高他们逼死公子扶苏以后,对其他的公子们也不会放过,公子高想过自己跑,跑不跑得了另说,自己的家小一定活不了。所以他主动申请殉葬,然后秦二世乐呵呵答应了,还赐给他十万钱厚葬,他这一族才在之后的大清洗中得以幸免。

秦二世皇帝元年,胡亥二十一岁。赵高担任郎中令,受重用执掌政事(秦二世的老师加铁杆支持者)。秦二世下诏书,增加秦始皇陵寝和宗庙用的牲畜数量,提高对名山大川的祭祀等级,让群臣议论尊崇秦始皇庙的方法。

群臣都叩头进言说:“古时候天子七座宗庙,诸侯有五座宗庙,大夫有三座宗庙,祖庙即使经过万世也不能毁坏。现在秦始皇庙已经是级别最高的庙,四海之内都进献贡物,祭祀用的牲畜也增加了,礼仪都很完备,不需要再增加了。秦先王庙有的在西雍,有的在咸阳。按照天子的礼仪,陛下应该亲自捧着酒杯去祭拜秦始皇庙。自襄公以下的宗庙都毁掉,总共设置七座宗庙。群臣按照礼仪进献祭品,以此尊崇秦始皇庙为皇帝的祖庙。皇帝应该重新自称‘朕’。”

秦二世和赵高商议说:“我年龄小,刚登上帝位,黔首还没有归顺。先帝在世的时候会巡视郡县,以此显示强大,用威势让海内民众臣服。现在我安安静静地不出去巡游的话,就是显示我弱小,恐怕无法让天下人臣服。”

于是春季,秦二世向东巡视郡县,李斯随行。到达碣石后,沿海岸行进,向南到达会稽,并且在始皇所立的石碑上都刻了文字,石碑旁还刻有随行大臣的名字,来彰显先帝的丰功伟绩:

皇帝(秦二世)说:“这些石碑都是始皇帝所立的。现在我继承了皇帝的称号,可是这些石碑所刻文字不称始皇帝,等到很久以后,别人看起来就像是后来继位的人所立的。后人(我以及后续的继承人)怎么配的上始皇帝的丰功伟绩。”

臣左丞相丞相李斯、臣右丞相冯去疾、臣御史大夫德(不知道具体指哪一位)冒死进言:“我们请求讲这种讲明身份的诏书刻在所有始皇帝的石碑上,这样后世就清楚了。我们冒死请求。”当然这属于官样文章,大家心知肚明得捧大领导而已。

秦二世发布制书说:“准了。”

秦二世巡视完辽东后返回国都咸阳。

秦二世采用赵高的建议,申明法令(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法令)。他私下和赵高谋划说:“大臣很不顺服,各个官吏势力也很强大,其他的皇子们一定会与我争夺帝位,该怎么办呢?”赵高说:“我本来就想说却没敢说。先帝的大臣,都是世代享受声望的贵族,他们建功立业传承已经已久。我向来身份卑贱,却承蒙陛下的信任抬举,让我身居高位,得以掌管宫中事务。大臣们郁郁不乐,不过是表面上看起来很顺从,其实不服气。如今陛下您外出巡视,不如趁这个时机调查郡县守尉这些大臣们,如果有罪的就他处死几个,这样对上来说,能够让您的声威震慑天下,对下来说,还能够铲除陛下平生不满意的人。当今这个时期,是不能采用文治温和的方法,而要采用强有力的武力手段。希望陛下您能够顺应时势而不要犹豫,趁着群臣还没来得及谋划赶紧动手。这样您就可以从留下来的人里面进行选拔,使地位卑贱的人高贵,使贫穷的人富有,进而使远方的人归顺,那样上下就会和睦,而国家也就会安定了。”

秦二世觉得很对,他说:“很好。”这应该是离开咸阳出巡之前俩人的打算。

于是他(很可能是赵高,在秦二世外出期间,丞相李斯冯去疾跟着巡视鞭长莫及)诛杀了很多大臣和皇子(据说秦始皇有23个儿子,十几个公主),各公子的近侍郎官,都遭到株连,就没有能幸免的。其中秦始皇有六个儿子在杜县被处死。公子将闾兄弟三人被囚禁在内宫,秦二世赵高安排人单独审议他们的罪行。

秦二世使者对将闾说:“公子不臣(不知道是不肯服软还是事情做的不到位),论罪当处死,官吏要依法实行制裁。”

将闾说:“宫廷的礼仪,我从来不敢不服从司仪的指挥;朝廷的位次,我从来不敢不遵守礼节;接受命令回应质询,我从来不敢有言语的差错。为什么说我“不臣”呢?我希望让我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再去死。”

使者说:“这不是我能参与谋划的事,我只是听令行事罢了。”将闾于是仰天大喊三声,说:“苍天啊!我没有罪!”兄弟三人都流着眼泪拔剑自杀。

所有的宗室子弟都非常害怕。群臣进谏的就会被认为是诽谤,诽谤也是入罪的,所以大臣们只能拿着俸禄以求安身,闭口不言。上头的人都保不住脑袋,下面的黔首(百姓)就更害怕了。

四月份,秦二世回到咸阳,说:“先帝因为咸阳宫廷狭小,所以兴建阿房宫。结果宫殿还没有建成,就赶上先帝去世,只能把阿房宫的工程停掉,调这些人去郦山建造墓地。如今郦山的工程已经完成了,如果再搁置阿房宫的工程不去完成的话,不就显得先帝见阿房宫这件事是错的吗?”于是下令继续修建阿房宫。

秦二世对外方面,安抚四方夷狄,继续沿用秦始皇的策略。

他还征集五万强壮的士兵驻守咸阳。每天教习射箭,加上狗马牲畜,每天都要消耗很多粮食,估计存储不够,就向下令从郡县转运粮食和草料来供应。而负责运送的人都需要自带粮食,咸阳三百里以内谁都不能吃运来的谷物。

自己带粮食,运输的人首先就不乐意,谁都不肯接这个任务,太亏了。要是从征调的量里面扣,最终还是加在百姓身上——朝廷是没有加这份粮,但是能不给吗?秦二世是个很没有人性的人,于是推行的法令更加严苛,然后让人活不下去了。

七月,戍守边境的士卒陈胜等人在押运途中反叛,创建“张楚”。这就是大泽乡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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