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谢清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抱歉,但是他觉得他应该说。
他这次太莽撞了,他太想知道姜晔的秘密了。
太想组织北王对江南的掠夺了。
最重要的是,系统的隐藏任务。
心之所向是什么。
所以他随着自己的心之所向回到了江南。
毫无准备地,回到了江南。
“挺住,宿主。”在谢清槐意识完全模糊的前一刻,他在脑海中听到了36912的声音。
所以他赌对了吗。
他想铲除北王在江南的势力,回到了江南,是他的心之所向。
系统这么说,是不是相当于他的方向是对的。
那么这次的隐藏任务就是──铲除以姜晔为首的北王在江南的势力。
谢清槐晕过去了,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在某个人的怀中。
路途不是很远,但好像不是他常走的那个方向。
一路上不是很颠簸,是很平顺、令人心安的。
很热,姜晔给下的药令人非常不适。
不出一会儿谢清槐就醒了过来。
他衣衫完整,只是头上、身上出了许多虚汗。
头很昏,他想要站起来很难。
谢清槐抬起一只手,勉强将他放在自己的双眼上,想要堵住有些刺眼的烛光。
他此刻躺在床上,也不知躺了多久。
“知道姜晔下的什么药吗?”一个男声突然从耳边响起。
知道吗,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说呢?”谢清槐提前全身的力气说了一声,声音很小,像勾人的钩子。
谢清槐感到自己身边坐下了一个人,很冷、很凉。
他感到自己像沙漠中的旅人突然看到了一片水源、一片绿洲。
他伸了一只手出去,搭在了那人的衣领处。
死死攥住。
他害怕那一抹水源是海市蜃楼,空欢喜一场。
转而消失不见,失去生的希望。
谢清槐还保持着最后的冷静,抬起眸,看向旁边的那人。
潋滟的桃花眼,绯红的眼尾,即便是圣人也无法在此保持克己复礼。
“你觉得呢,沈、珩、舟?”谢清槐这次没有叫他王爷,没有叫他景安王,而是直呼其名。
因为全身力气溃散,在念他的名字时只能一字一顿。
沈珩舟感到自己二十多年的自持顷刻崩溃。
他起身关上了房间的窗户,落下了床帘。
一阵黑暗席卷了这里。
本来今夜的星星很亮的,此刻却全是黑暗。
第二日清晨。
谢清槐睁开眼来,浑身酸痛。
他想起身,但是肌肉酸痛到他无法移动分毫。
那算了,还是不动了。
他又像一条死鱼一样瘫在了床上。
今天上午还约了张子远,他不能这么颓废。
谢清槐又睁开了眼,挣扎着起来了。
他感到有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腰上,给了他一股力,将他扶了起来。
谢清槐眯着眼睛,身上倒是很清爽,应是有人特意清理过。
只是外面的阳光刺眼了些。
刺眼……
等等,怎么会这么刺眼。
“几点了?不对,几时了?”谢清槐有些慌乱地问。
他这才发现他的嗓子哑了,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连忙咳了一声,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巳时三刻。”沈珩舟言简意赅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一杯白粥递到了谢清槐的手边,他不太想接过来。
他一伸手,肌肉酸胀的感觉不可避免的传过来。
谢清槐仔细一看,手臂上有不少淤青黑紫。
他现在浑身酸痛,怕是还没拿上那碗粥就摔地上了,白白浪费。
但是沈珩舟不是这么想的,他以为谢清槐有些不满,或者说有些生气。
他从坐在床上的姿势变成了屈身蹲在一侧,将勺子拿起。
他探了一下水温,然后一个舀了不少糖粥的瓷勺递在了他的嘴边。
谢清槐有些受宠若惊了,喝下了那口粥。
其实他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如果沈珩舟这么以为的话那就将错就错吧。
而且昨夜发生的荒唐,他不太好说。
他对沈珩舟的脸和身材很感兴趣,事实证明他的眼光确实很好。
他之前其实只是享受钓的乐趣。
但是让他真正考虑和沈珩舟在一起,他还是有些犹豫了。
沈珩舟身为景安王未来八成是要和谢澜对着干的,他若是和沈珩舟有了什么关系,对他来说是个极大的阻力。
到时候他要帮谢澜还是沈珩舟,心里都不好受。
谢清槐停下了喝汤的嘴。
沈珩舟看他不想喝,也便将粥放在了一边。
“还好吗?”沈珩舟问道。
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启齿,谢清槐不太想回答。
他在22世纪和在这个世界里都没有这种经验。
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还好。”谢清槐没有多说,场面又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
谢清槐想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来躲避这场尴尬,但是他身上太痛了,刚动了一下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嘶……”谢清槐闷哼一声。
痛,太痛了。
沈珩舟见此,好像有些苦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谢清槐,你要坚强,张子远还等着你,江南还等着你来解救,北王还等着你来收拾。
你身上肩负着关系江南民生的巨大责任。
你得坚强地爬起来。
怀着这种信念,谢清槐突然觉得自己充满了干劲。
于是他看了一眼沈珩舟,示意他。
沈珩舟好像意会了,将他抱了起来。
好像顺序不太对,谢清槐又回到了床上。
几件衣服被沈珩舟拿了过来,放在一边。
从小金枝玉叶,没有伺候过人的沈珩舟也是头一回给人更衣。
不出一会儿,谢清槐又看着与往日一样了,翩翩公子世无双。
他身上的青痕都被衣物盖住了,看不出昨日发生了什么。
所以昨夜没有人敢靠近,姜晔一行人没追出来,怕不是都看见了景安王这座大佛。
谢清槐想着刚才沈珩舟认真的模样,手里拿着衣服带子摆弄来摆弄去,不禁笑了笑。
只是声音还是有些哑,但是比刚才好了不少。
他忽然想放下系统给他的任务,任性一下。
他本就是这本书的变数,他既然敢变,那么他一定会让结局也变回来。
沈珩舟只是皇帝那一派的,也不是犯了天条,为什么不能活。
他想让沈珩舟也活,想和他在一起。
不仅仅是因为昨夜,更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私心。
谢清槐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来36912,还有话要问,还是一会儿吧。
“王爷……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了,又同时停下。
谢清槐看向沈珩舟,意思是他先说。
“想好怎么处理姜晔了吗?”
“没有。”谢清槐的嗓子还很难受,不是很想多说。
他有点想快速结束这次谈话,快点去找张子远。
他怕不是等很久了,别以为他江南王世子跑了就行。
“跟我走。”谢清槐说道。
二人共同离开了这里。
直到走出门,谢清槐才发现这里应该是一家客栈。
装修的比寻常酒馆华丽多了。
白日里,这里的人很少。
一直往下走了几层,人才多了起来。
这个地方不寻常,但是谢清槐没有多问。
他现在和沈珩舟的关系还没有到了完全曲儿的地步。
他没有完全信任沈珩舟,沈珩舟估计也没有完全信任他。
这也是谢清槐第一次感到走路这么困难,但是她身上肩负着江南的使命。
他一定要全须全尾地出现在百姓面前,出现在张子远面前。
“我昨日派人查了姜晔,他这些年贪污无数,但每次御史台照例查他时都无功而返。”
言下之意便是姜晔和御史台有勾结。
“姜晔和之前查贺鸣是监御史是一伙的。”
谢清槐还不想让沈珩舟知道北王的计谋,他还需要时间来确认。
确认沈珩舟的态度、想法、手段、势力。
以及,沈珩舟为什么会回江南。
不放心他吗?
怎么个不放心法?
不放心他这个人,还是不放心江南王世子。
而且他有一种直觉,沈珩舟和皇帝,没有表面上那么亲近。
“昨夜的宴会上,我都一一派人查了,今日便能有消息。”
“好。”谢清槐答道。
查人还得看沈珩舟,他谢清槐虽然是江南王世子,但是无权无势的,寸步难行。
所以如果他能抓住沈珩舟,日后也会方便不少。
客栈离城门还是挺远的,若要过去,还是骑马快学。
但是谢清槐的身体状况明显不太适合。
他有些认命地扶了扶额头。
苍天啊,大地啊,我服了。
御史他又看向了沈珩舟,看看他能给出什么做法。
每当谢清槐用他那双桃花眼看向他时,沈珩舟感觉自己像是被海妖迷住的人类,或是被心爱之人下了情蛊的少年。
无法拒绝,想把最好的都给他。
他翻身上马,将手递给谢清槐,想要将他拉上来,坐在马的前面。
太尴尬了这个姿势。
之前感觉没什么,现在真的有什么了,真的不敢再这么做了。
谢清槐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太满意。
一辆马车被送了过来,里面还垫了几层软榻。
沈珩舟没有进去,只有谢清槐一个人在里面。
他独自在外面骑马跟在一旁,风吹起窗帘时,还能看到沈珩舟俊俏硬挺的侧脸。
很赏心悦目。
不出一会儿便到了谢清槐昨日进城的城门口。
张子远早已在此等候,他看着穿着与昨日差不多,只是更破烂了些,更脏了些。
谢清槐下了马车,和沈珩舟一起走了过去。
“参见世子!”张子远跪了下去。
“令正是否早已离世已久。”沈珩舟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