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小说网

繁体版 简体版
久久小说网 > 诚子多秋 > 第42章 欢愉

第42章 欢愉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岑无患抱着唐祈醉走在宫廊中,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可宫墙高耸,硬是没让一点儿光洒在两人身上。

唐祈醉闭着眼,还昏睡着,眼泪却不随着她自己的意愿,不断从紧闭的眼中淌出来。

应庭洲放岑无患也进了宫门,怕被人拿住话柄,就干脆自己守着门,等两人出来。

“师弟,这……”

应庭洲看着唐祈醉半身都是血,人还昏在岑无患怀里,不禁有些哑然。

岑无患叹了口气,说:“太后娘娘薨逝了。”

“这……”应庭洲瞠目结舌,他对唐祈醉和温轻竹之间的情谊略有耳闻,也知道那份情谊并非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

岑无患没打算再说,应庭洲也没打算继续问,他把惜鸾扣在岑无患腰间,沉声说:“带她回去吧。”

岑无患“嗯”了一声,向前走了。

朱雀街人多,马车行驶得很慢,岑无患将唐祈醉放在怀中,心不在焉地留意着马车外的情况。

“岑离恙。”

岑无患突然听到这声轻唤,他不知道唐祈醉是什么时候醒的。

唐祈醉没看他,甚至身子也没动弹一下,她眼神空洞,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出来,岑无患好像抱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裕安。”岑无患抱着唐祈醉的手紧了紧,唤她的声音中,是藏不住的心碎。

“娘娘死了。”唐祈醉的声音很轻,她虚弱又平静地开口,“这个世上,再没人爱我了。”

“裕安。”岑无患抱紧唐祈醉,轻吻了下她,“我爱你。”

唐祈醉坐在岑无患的腿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岑无患能清楚看清唐祈醉脸上淡淡的泪痕。

唐祈醉偏过头,不愿看他:“别爱我。我这样的人,早晚要下地狱的。”

岑无患清晰地看见唐祈醉眼角滑过的那滴晶莹的泪,他轻轻扶上唐祈醉的脸,让唐祈醉正视自己,又为她擦干净未干的泪,说:“我不会让你下地狱的。”

唐祈醉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人妒忌,强大到落入了如今四面楚歌的境地,他愿意替她挡下所有暗箭。

唐祈醉喉间哽咽,好像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决堤,唐祈醉将脸埋进岑无患怀里,止不住地啜泣起来。

唐祈醉无声地啜泣着,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岑无患肩头的布料,她哭得肝肠寸断,连带着放在岑无患肩膀上泛白的指节都跟着整个人在颤抖。

温琼华说,她若是早些得势,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惨死,唐祈醉自己也这样认为。

可如今历史重演,唐祈醉手上握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还是只能看着温轻竹死在自己面前。

上天似乎在让她别傻了,然后将她牢牢地钉在无能为力四个字上,唐祈醉恨死这样的天地了。

岑无患恍惚间想起,唐祈醉从前说过“我所求的并非权势”,她所求的并非权势,她苦苦追寻的不过是那一点蜜糖般的欢愉。

———

唐祈醉回相府时,已经是深夜了。

唐辞桉还不知道宫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她一如往常从屋内跑出来,便揽上唐祈醉的肩便说:“阿姊,你回来了。”

唐祈醉笑着点头,轻声应了。

唐辞桉笑着放开唐祈醉,忽然变了脸,说:“阿姊,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怎的了?”

唐祈醉笑着应声说:“晚上风大,吹的。”

“这样啊。”唐辞桉似懂非懂地点头。

唐祈醉转身对还站在门前的岑无患说:“天色不早了,你师父不还等着你吗?”

岑无患将信将疑说:“你真没事?”

唐祈醉又笑,说:“人总要向前看的,我想清楚了,你放心。”

见岑无患还是不动,唐祈醉便将人往外推,说:“你要让头发花白的古稀老人等你到夜半吗?快些回去吧。”

岑无患见唐祈醉这副模样,渐渐放下心来,他将惜鸾从自己腰上解下来,给唐祈醉挂上,说:“师父还等着我,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唐祈醉笑说:“好。”

待到唐祈醉将门关上,唐辞桉满脸意味深长地凑到唐祈醉身后,说:“阿姊,你和这平昭侯……”

唐祈醉转过身,打断了唐辞桉的话,道:“外头凉,先进屋。”

微风拂过,唐辞桉只穿了件单衣,确实觉得凉飕飕的,便点了点头,转身要进去。

突然,唐辞桉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唐祈醉此刻已经消了笑,面上流露出刺骨的凉薄。

唐祈醉一手接住唐辞桉,唤来江鹤引,吩咐说:“东濮藏练山上,有个叫端季昌的人,世人称之为沂水弦歌,你替我去趟藏练山,将辞桉送去端先生那儿。之后你也不必回来了。”

江鹤引似乎意识到什么,他跟着唐祈醉向来对她的命令说一不二,可这次,他想反驳:“主子……”

唐祈醉寒声掐断了他的话:“你还当我是主子就照我说的做。护着辞桉安然无恙地到藏练山对于你和血衣楼来说,应该并不是难事。”

江鹤引听唐祈醉不容置疑的语气,只能将心里的话咽回去,化成一个“好”字。

该支走的人都支走了。

血债是要血偿的。

———

“你比我预算的,来的晚。”温规清搁下手中的书,温声说。

唐祈醉眼神阴鸷,骤然拔剑,将温规清连人带着身后的椅子,一同戳穿了。

温规清吐出口鲜血,看着唐祈醉,受着痛,竟然硬生生笑了出来,他似乎感觉不到被挑断经脉的痛,说:“你露出这副神情,是在痛苦吗?看你这样,我比活剐了你还痛快。”

“唐祈醉,是我让人慢慢放干温轻竹身上的血,好留着她的命,让你回来见她最后一面的,你该感谢我啊,露出这副神情做什么?”

唐祈醉猛地拔出剑,也硬生生笑了出来,说:“是啊,我这不是来谢你了?”

剑一被拔开,温规清肩上的血便止不住地往外流,他抬手捂住伤,仍然笑着说:“我本来没打算杀温轻竹的,唐祈醉,是你害了她。我早发现你堵了西南官道,本想借着这个让皇上斩了你,可温轻竹竟然提前让人将官道疏通了,我好不容易能看到你作茧自缚的戏码,可她竟然将这戏台子拆了。所以害死她的不是我,是你。”

“是啊,”唐祈醉轻轻说,手上陡然使力,直接捏碎了温规清肩头的一块骨头,“是我啊。”

一块骨头活生生在温规清体内裂开,他疼得面色惨白,可饶是如此他也没出一点声儿。

“唐祈醉,你命好,有人拉了你一把,把你拉离苦海了,可你忘记了,你身上那么多无辜的人命要让谁背?这是你的孽,你该赎的。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享受人间冷暖,我送你回到你苦苦煎熬的炼狱去,如何?”

唐祈醉的手缓缓用力又捏碎了温规清一块骨头,她笑了起来,说:“好啊,你做的好得很。得亏有你提醒,不然我都要忘记,我是地狱里爬上来的魑魅了。你很聪明,知道我不会放过温家其他人便自己留下给他们拖延时间,让他们走。你当然不会让我查出来他们去了哪儿,可战乱之下,你耄耋之年的爹拿什么自保?”

温规清何等聪明,他瞬间就明白了唐祈醉的意思,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唐祈醉,说:“你想干什么?”

唐祈醉似是愉悦,口气轻飘说:“你也知道我罪孽深重,是地狱里的魑魅,那魑魅要做的,当然是与世共焚呐。”

温规清怔然了。

唐祈醉接着说:“我要多谢你,还替我堵着西南官道。”

唐祈醉恨的从来不是某个人,她恨的是整个邶朝。所以这几年她扶奸上位、错杀忠良、惑乱朝纲,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毁了邶朝。

就连堵西南官道,截流岱的军饷,根本目的都在逼齐可容无粮可用进而谋反。

“你疯了。”

唐祈醉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说:“你不是说看到我如此比活剐了我还喜悦吗?现在我如你所愿,你怎么不笑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唐祈醉再没给温规清说话的机会,割断了他的喉咙。

血顺着血槽滴下,万籁俱寂,一切又归于寂静。

前几日的那些温存如泡沫幻影一般,差点就让人沉溺其中了。

是鹤唳华亭,是黄门东犬,是一条道走到黑后,再也折返不回的蜜糖般的欢愉。

唐祈醉面无表情地甩干净手中的剑,惜鸾又重新变得锃亮。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