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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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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祈醉将目光移开,兀自坐到一边。两人都没说话,唐祈醉顺手将唐辞桉塞得药包搁在桌上,身子便靠在一边,合上了眼。

岑无患的眼神忍不住落在那包得整整齐齐的草药上,手垂落时不经意碰着了唐祈醉的手指,岑无患感受到那唐祈醉指尖传来的温度,那温度烫得他锁起了眉:“这是怎了?这么烫?”

唐祈醉仍合着眼,忍着头昏,嗓音有些哑,回道:“不碍事。”

岑无患将手覆在唐祈醉手背上,觉得那温度仿佛要把人烫化了,他说:“烫成这样还说没事?”

唐祈醉淡淡地“嗯”了一声,好像已经没什么余力再多说话了,明明出来时感觉已经好些了,这会子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冷起来。罢了,熬熬就过去了,每次都是这样熬过去的,不打紧。唐祈醉这么想着,却突然觉得马车停了下来。她不愿意问为什么突然停了,甚至不愿意睁开眼,唐祈醉只觉得冷,身上的每寸骨头似乎都在打颤,突然,身上传来阵暖意。

岑无患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氅,他将唐祈醉整个人都盖住了,说:“躺会儿?还有两个时辰便到了。”

唐祈醉轻声“嗯”了一声,就顺着躺在岑无患膝头,可能是病中意识不清加之最近心存郁结,她闭着眼,眉头微微簇着,看起来有些痛苦,她缓声说:“我没想过他会死。”

这个他指的是齐施琅。

岑无患一怔,唐祈醉突然的坦白令他猝不及防。他印象中,唐祈醉从未表露过真情,欢愉也好痛苦也罢,唐祈醉都不会表现出来,所以他永远猜不到唐祈醉口中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可就算是这样,岑无患还是忍不住想接近她。

“我杀温琼华那日,温琼华问我,如今过得痛快吗?我骗她说痛快。我骗她了,这么多年,我没有一日是痛快的。”

唐祈醉不痛快,幼时那些可怖的记忆如洪水猛兽将她吞没,唐祈醉不止一次想将这些记忆弃之如履,可仇恨不断鞭笞着她,唐家上下数十条冤魂十年如一日地在她耳边哀鸣,时刻灼烧肺腑的恨意驱使着她争权夺利。

娘亲告诉她要活下去。

温轻竹告诉她,别被仇恨蒙蔽,要为自己活下去。

可唐家的尸山血海,她真的能跨过去吗?

唐祈醉就呢喃了这几句,就没再吭声。

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了两滴,这是她少有的脆弱。

岑无患心中那点儿被利用的不快顷刻便烟消云散了,他轻轻地给唐祈醉抹干泪,不由得看到了唐祈醉乌发中的玉簪,心中竟有几分欢喜。

———

唐祈醉醒时,是在客栈,她口中还泛着药的苦味,显然是有人给她喂过药了。

晨光透过窗户纸,不刺眼,但把整个屋子都照亮堂了。

岑无患趴在桌案上,他手边的碗里还装着些褐色的药渣,这一切都在告诉唐祈醉,他在这儿守了一夜。

唐祈醉想到这儿,心也不由得微微动容。

岑无患似乎是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修长的手指蜷缩起来,人也跟着醒了。

他睡眼惺忪,依稀看见面前有个人,恍然清醒了,看清人后,他说:“你要吓死我吗?”

唐祈醉坐下来,眼中带着些好似好似无的

笑,说:“这么怕我死?”

“怕啊。”岑无患承认说,“这案子只交给你我办,你要是死了,我可就麻烦了。”

唐祈醉打开门,说:“那就以我的命至上,你死了我都不能死,明白了吗?”

岑无患起身跟上去,说:“行啊,我的命哪儿有裕安的值钱。”

———

沧州刺史府建的金碧辉煌,连门口挂着的大牌匾外围一周镀的也是真金。

“嗬,好气派。”岑无患仰头看那块非常有排面的牌匾,眼中闪过丝讥讽的光。

唐祈醉浅望了眼,没说什么,就对着敞开的门,说:“进去吧。”

沧州刺史岳渐鸿体态健硕,他显然是得了消息,今日唐祈醉二人要来,早早就把大厅收拾好等着人来了。

岳渐鸿腮边垂着些肉,笑起来略显憨态,他边从府内走出来,边笑着赔礼,说:“二位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唐祈醉微微颔首,眼中含笑,说:“岳大人客气。”

“二位大人,里头上座。”岳渐鸿摊开条手臂,满脸堆笑,引着人往厅里走。

“来人,看茶。”

沧州刺史府的丫头伶俐,岳渐鸿话音未落茶就端上来了。

唐祈醉接了茶,只闻到了茶香便觉得不对,寻常的茶没有这样扑面而来的清冽味道。

这茶是回椿茶,只生长于东濮藏练山,藏练山终年负雪,其他活物都活不成,白雪苍茫中只有一种茶树能为这座死寂的山添一分生机,当地人给它取名“回椿”。

因为生长环境特殊,回椿茶的味道尤其清冽,这种清冽之感是其他茶比不上的,因此价格高昂,千金难买。邶朝的州分为上中下三等,各州的刺史品级也和州的等级直接挂钩,沧州只能算个中州,岳渐鸿最多算个四品官,他既无品阶也无家世,怎么喝得起这么贵的茶?

唐祈醉搁了茶,说:“岳大人既然准备得这样周全,想必也知道我们此番前来的目的。段文进的事,皇上的意思,你应该也知道,这是要严查到底的。”

其实在坐的都心知肚明,段文进被迫害,与这位刺史脱不开关系,赵继勋真要查,岳渐鸿被查出来,不过早晚。

岑无患已经吃上了糕点,这么好的茶配精致的糕点,算得上是件美事了,和唐祈醉一起出来办事,他压根就没打算费脑伤神,毕竟玩心思,谁玩得过唐祈醉。

岳渐鸿猜不透唐祈醉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干笑着,强颜说:“是是,大人辛苦,下官定竭尽所能,助大人查案。”

“岳大人,”唐祈醉意味深长,“这把火,无论如何都是会烧到你身上的。皇上如今为着这事动怒,等真的查出来了,别说是官位,带着三族性命一起没了也是有可能的。”

唐祈醉这样轻飘飘的口气很能唬住人,让人猜不透她想干什么,让人觉得自己四周全是冷箭和暗算,危机四伏随时会丢了命。

岳渐鸿脸上的笑意已经全然没了,他知道这位女相的厉害,这事儿就算是和他没关系,唐祈醉也能让他沾上关系,更何况这事本就连着他。

想到这儿,岳渐鸿的额间冒出层冷汗。

唐祈醉好像很耐心,她撑着下巴,唇角微勾望着他,那眼神仿佛淬了毒,一点点将岳渐鸿身上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都腐蚀干净。

岳渐鸿终于忍不住,他沉重地起身,竟然跪了下来,岳渐鸿磕了个头,说:“求唐大人给条明路。”

唐祈醉的背离开椅子,她说:“岳大人果然是聪明人。黄金二百两,我保你安然无恙。”

“这……”岳渐鸿似乎犯了难。

唐祈醉说:“二百两,连着你的官位和身家性命我都一起保了,还能和我攀上点关系,日后考核升迁,我搞不好也都能拉你一把,岳大人犹豫什么?还不够划算吗?”

“好。”岳渐鸿咬牙答应下来,“大人且等我调遣一番,五日内定能让大人看见。”

唐祈醉脸上消了笑,她不由分说道:“两日。”

岳渐鸿看她一副没得商量的架势,沉声道:“好。”

唐祈醉的身子没好全,其实她的身子还是沉,只是比起昨天好多了。从刺史府出来,天便突然暗了下来,还有阵风刮过来,唐祈醉被风吹得咳嗽起来。

岑无患解下披肩,盖在她身上。

唐祈醉问:“我让他拿二百两贿赂我,你不觉得此事不妥吗?”

岑无患一边系着带子,一边说:“你自然有你的打算。岳渐鸿一个四品官,不应该拿的出那么多钱,可他还是答应了,所以他身后一定不止钱家。我会让千机堂盯紧,看是谁要给他这两百两金子。”

唐祈醉点头说:“他请我们喝的茶,名为回椿,价格昂贵。不把价开高些,他估摸着自己都能拿出来给我,总得把他身后的人逼出来。”

岑无患也笑,说:“那茶不错。裕安既然知道这茶,府上一定也有吧?回去之后,我向你讨口茶吃。”

“行啊,要多少有多少。”

“裕安。”走着走着,岑无患突然沉声叫了声。

唐祈醉转头看他,说:“有事儿说。”

“我……”岑无患忽然顿住,改口说,“回去记得将药喝了。”

唐祈醉应了。

唐祈醉只当今日她索要贿赂,岑无患不问缘由是因为他猜出来她想做什么了。

可岑无患想同她说,哪怕今日没猜出来她要做什么,他也不会过问的,他相信唐祈醉,哪怕看不透她的心思,哪怕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设局连着自己一起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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