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感受到脸上传来的凉意,抬头望去,只见胤祺将掌心贴在她的脸上,不大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
“阿哥?”黛玉一直养在深闺,对于世情知之甚少,但她生性机敏,早已察觉到了不对,悄悄的改了发音,听着就像是江南这边在称呼兄长一般。
“嘘。”胤祺赶忙暗示黛玉别发出声音,免得招来恶人。
黛玉眨眨眼,乖乖地任由胤祺动作。
没多久,黛玉原本白玉般的脸上,便沾上了一条条的灰痕,瞧着很是狼狈。
胤祺醒过来,见着这一屋子孩子的瞬间,便反应过来,掳走他们的和刺杀康熙的不是同一拨人,刺杀康熙的是何许人他不知道,但掳走他和黛玉的,大概就是人贩子了。
对人贩子而言,弄到的孩子长得越好,利用价值越高,特别是女孩子,长相过于出挑绝非好事,那种脏地方最爱这种美人胚子,又舍得花钱,人贩子也乐意将人送去那里,一旦进了那些地方,一辈子就真的毁了。
之前掳人的时候,兵荒马乱的,还有人跟在身后追,人贩子没顾得上揭开面具,现如今已经回了巢,待吃饱喝足后还不知会做些什么。
因此,胤祺将手使劲往地上蹭,将黛玉和他都弄得狼狈不堪,能躲过一时算一时。
至于之后怎么办,胤祺其实并不太担心,这些日子已经足够他明白,封建社会的皇权能做到多少事情,再怎么说,他也是康熙的儿子,为了帝王的尊严,康熙也不会允许他就这么被掳走。更别说,他还有宜妃和皇太后这两个王炸在手。
这种人贩子,在愤怒的帝王面前,没有还手之力,他需要做的,就是在康熙派出的人找到他之前,保护好自己和黛玉。
黛玉眼中水汪汪的,含着一泡眼泪,却一直没有流下来,她明白了胤祺的意思,悄悄地挪动身子靠近胤祺。在这一瞬间,胤祺在她心中不再是那个被父母叮嘱,要小心讨好的天潢贵胄,反而带给了她无尽的安心。
胤祺汗涔涔的手下挪,紧紧握住黛玉的手,两人犹如幼兽,相互依偎着。
夜色已深,月亮冷冷地从云层后露了出来,半夜的风带着凉意从破烂的窗户中吹过,野狗时不时在巷子里吠叫两声,胤祺和黛玉又是累,又是惊,又是冷,又是饿,颤抖着睡不着觉。
“吱呀”一声,同样破破烂烂的房间门被推开,只见一个年方八九岁的女孩儿走了进来。
胤祺心头一跳,忙遮住黛玉的眼睛,自己也将眼睛闭上,只虚虚睁着一条缝打量着,好在夜色掩埋了许多动静,进来之人并未发现胤祺的小动作。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子,又从提着的大篮子里找出几个粗布单子,给这屋子里的人盖住。
胤祺和黛玉在屋子靠里面的地方,这人走了一圈,最后才走到胤祺身旁,轻手轻脚地将单子盖在胤祺和黛玉身上,虽然单子依旧单薄,好歹遮了几分夜间的凉风。
趁机瞧去,只见这女孩儿年岁不大,长得却清理脱俗,眉心一点胭脂痣,更是平添几份风流,胤祺心头一跳,红楼本就是为闺阁女子立传之文,这般标致人物,在书中应有姓名才对。
人贩子,标致女孩儿,江南,几个因素叠加,胤祺眼皮一跳,心中有了猜测。
“谢谢姐姐。”胤祺突然睁眼,乖巧地道谢。
“不,不用谢。”女孩儿心善,见着夜间冷,担心这几个人被冻出病来,趁着她爹睡觉的时候偷偷过来给盖上单子,没想到居然有人是清醒的,当即便被吓了一跳。
英莲,也就是女孩儿,她忙环顾四周,唯恐惊动了谁去:“小公子且小些声,我爹现在睡着了,要是吵醒了他,可得遭罪。”
“还请姐姐恕罪。”胤祺也学着英莲,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我和妹妹在看着灯会,突然就到了这里,妹妹年幼,身子又弱,还请姐姐告诉我,这时何地?”
随着胤祺的话,黛玉眨巴着眼看过去,尽管脸上灰扑扑的,但双眼中流露出的惊慌与期盼,还是让英莲软了心肠。
“这是城南石头巷。”这话不知怎地便脱口而出,说完,英莲不可置信地捂住嘴:“我该走了,你们把这忘了吧,进了这里逃不掉的。”
说着,英莲打了个哆嗦,眼中全是恐惧,顾不上再说其他的话,匆匆离开。
“阿哥。”英莲走后,沉默着听着对话的黛玉将单子牢牢地罩在两人身上,“先裹上,不能着凉。”
说完,黛玉裹着单子,呆呆地望着窗外,忍了一晚上的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
胤祺默默地给黛玉擦着泪:“妹妹别怕,皇,我阿玛一定会派人救我们的。”
黛玉抽抽噎噎地:“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单薄的单子到底还是能添上几分热意,胤祺和黛玉相互倚靠着,到底还是睡着了。
翌日,天光大亮,那一屋子的人也都醒了过来,身上的粗布单子早已不见,见着到了陌生的地方,好几个人都哇哇哭了起来,在嗷嗷地哭声中,胤祺醒了过来。
“妹妹。”胤祺眼睛都没睁开,手便往旁边伸去,摸到熟悉的温度,才放下心来。
“阿哥。”黛玉本来就觉轻,这番动静也将她吵醒,她用了握住胤祺伸过来的手,“我在呢。”
“吵什么吵,大早上的扰人清梦,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
“砰”地一身,本就破破烂烂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只见门前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正对着这一屋子的人怒目而视,这正是将胤祺掳走的那个人。
哭声短暂地停了一瞬,随即又更大声地响起。
“晦气。”那男的嘟囔一声,拿下腰间的马鞭,使劲往前一挥,靠门的那个孩子身上立即增了一道血痕,痛感让那孩子疼地在地上直打滚:“再哭,再哭就和他一样。”
一屋子的人噤若寒蝉,使劲止住哭声,只剩下收到惊吓的打嗝之声。
胤祺使劲攥着拳头,他知道此时不是他逞英雄的时候,就算他有着大清最英勇的巴图鲁当做骑射师傅,但他还是太小了,那人一只手便能将他制住。
该死的人贩子。
胤祺将牙咬得咯咯作响,眼睛由于愤怒变得通红。
等着,等康熙将我救出去,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胤祺愤愤地想着,但此时的他,对于目前的情景却束手无策,只能用瘦小的身躯尽力将黛玉遮住。
好在,人贩子的此时的注意力不在那些被掳来的人身上,他见满屋子的人都被震住,满意地点着头,左摇右晃地回了正房。
没一会儿,便听见正房里传来他咆哮的声音:“英莲,人呢,死哪儿去了,还不做早饭,你是要饿死我。”
“来了来了。”英莲连忙从左边的灶房里奔跑出来,端出一碗白米粥就三样腌菜。
男人一看,勃然大怒,直接将粥碗掀翻:“大早上的,连杯酒都没有,你是不是故意的。”
热粥直接倒在英莲的手腕上,没多久便通红一片。
英莲眼中含泪,捂着手望去:“爹您等等,女儿这便给您倒酒。”说着又跑去厨房,顾不上处理手上的烫伤,从酒坛子里呈出一壶酒,又打开旁边的坛子,夹出几碟下酒菜,那男人才满意地点头,拿着酒有滋有味的喝了起来。
英莲这才有功夫处理手上的残粥。
而这一切,都被靠着窗户的胤祺和黛玉瞧见,黛玉瑟缩一下,黛玉作为林海和贾敏的掌上明珠,她从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恶劣之人。
“阿哥,我想救她。”黛玉望着英莲,忍不住怜惜。
“好。”听见那男人喊出的名字,胤祺确认了他的猜想,这眉间一点胭脂痣的女孩儿,确实是红楼梦里的苦命人,英莲。
胤祺对于自己的计划,又多了几分把握。
“咚、咚、咚。”敲门声有节奏的响起,英莲忙慌乱地放下捂着手的帕子,小跑着将门打开,唯恐慢了点,又会遭到毒打。
从门外走来的人,瞧着便不是什么好人,黛玉见到,浑身一颤,从嗓子里挤出细细地声音:“阿哥,就是这个人。”
“我知道,妹妹别怕。”走进来的,赫然是将黛玉掳走之人。
“刘少爷,你还有心思喝酒呢?”走进来的人脸上有个硕大的刀疤,他瞧见屋子的主人还在悠哉喝酒,恶声恶气地问道。
“大刀,你来了,你快坐下陪我喝一杯,这可是好东西。”刘仁,也就是被称为刘少爷的人拿起酒杯,滋溜一声,喝了口酒,眯着眼睛沉醉地说道。
“什么好东西不好东西的,昨儿个追上来的那人,瞧着就不是一般人,大齐可被他们抓了,到时候供出这儿,这酒你就下辈子等着喝吧。”大刀冷笑着,看也不看刘仁递过来的酒。
“呵,”刘仁被酒色沾染的眼睛愈发的浑浊,他不以为意的挥着手:“大齐的老娘,还指着我们照顾呢,他肯定不会吐口。”
“更何况,”刘仁同样冷笑两声:“你还不知道那些当官的,姑苏城里现在可是有圣驾在的,灯会出了岔子,那些大人物已经胆战心惊了,谁敢再闹出事来,就算要找,也得等圣驾走了再找,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不得不说,这个姓刘的,瞧着暴躁易怒,但在时局的判断上,却出人意料的清晰,倘若他掳走的人里没有大清朝的五阿哥,即使将知府家的儿子掳走,在灯会已经闹出大乱子的情况下,知府绝对不会将孩子丢了的事情闹出来,这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只能说,合该这几个人贩子死,他们在街上见着几个和大人走散的孩子随手一掳,就掳来了催命官。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的大刀沉默片刻,被刘仁的这番话说服,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好酒!”他一滴不漏地将酒喝完,又用色迷迷地眼神瞧着英莲:“还是你这儿舒服,有酒有肉,英莲也长得越发出挑了。”
说着便毛手毛脚地要去碰英莲。
英莲低低垂着头,侧身躲过,刘仁手一伸,牢牢地将大刀的手扣住:“你给我注意点。”
“这我可是要卖出大价钱的,你毁了她,别怪我和你翻脸。”刘仁死死地盯着大刀,眼中全是警告之色。
英莲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变得惨白,她的身子甚至轻轻颤抖起来。
除了一直紧盯着这边的胤祺,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当然,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一定在意。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大刀见刘仁这个样子,讪讪笑了两声,动作终于规矩起来。
刘仁大笑出声:“这才是好兄弟。”说着,又拿起酒杯,喝了起来。
最后一滴酒从壶中倒出,盘子中也变得盆干碗净,刘仁这才醉醺醺地搭着大刀的肩膀,走到了胤祺他们所在的屋子里。
“先看看这批货色怎么样。”刘仁浑浊的眼珠子打量着屋中的那几个小孩,他们是见着路边有落单的便掳了过来,也没有如何细看,因此,这屋子中的人,有穿粗布衣裳的,也有穿绫罗绸缎的,有长得憨厚的,也有容貌出众的。
“我爹是姑苏城里的大官,你们最好放了我。”离胤祺不远处的小胖子,强作镇定地嚷嚷着。
“大官是吧。”刘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的黄牙,他慢悠悠地走过来,随即一脚踢出去,这小胖子便如同他早先踢碎的门一般,从空中飞起,落到胤祺身旁,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随即便抽抽地躺了下去,不知生死。
这比早先挥鞭子还让人惊骇,屋子里瞬间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胤祺悄悄伸出手去,借着衣袖的掩护,抓住那男孩的手腕,等摸着了脉搏,才放下心来。
“闹事的下场你们也见到了。”刘仁咧着张嘴,却比索命的恶鬼看着还要让人恐惧:“倘若不乖乖听话,下一个躺在那里的,就是你们。”
刘仁向挑猪肉一样的挑挑拣拣,几个孩子如同小鸡仔一般,害怕地缩成一团。
胤祺尽力用身子挡住黛玉,同样做出害怕的模样。
刘仁目光一个个扫过,到胤祺时,停下了一瞬,他反复打量胤祺和黛玉,那贪婪地眼神,让胤祺见着只想吐。
胤祺尽力冷静下来,在这个时候,唯有自救,他躬着身子,哆哆嗦嗦的抖着,和其他孩子别无二样,只不过有意无意间,将黛玉遮挡地严严实实。
刘仁咧开嘴角,犹如贪婪地饿狼,他的眼中闪着算计的光,将视线从胤祺身上移开,挑出两个看着最普通的人:“扬州有几家一直想要儿子,就他们吧。”
“其他人呢?”大刀不满地说道。
“蠢货。”刘仁反手给了大刀一掌:“剩下几个资质瞧着都不错,好好调教几天,学些眼色高低,怎么都能去好地方。”
被这么扇了一掌,大刀也不生气,他对刘仁坏地流油的性格太了解了,这几年跟着他就没有吃亏的时候,他点点头,将两个男孩一手一个地拎起,大步往外走去。
刘仁嘿嘿笑了几声:“英莲,你找几套衣服给他们换上,再好好的洗干净,我瞧着,这里面有比你还强的呢。”
英莲深深低下头,见不到她脸上的神色,只能听见她恭顺答应的声音。
刘仁甩手进了屋子,没多久,便听见鼾声传了出来,英莲走进自己的小房间里,说是小房间,不过是厨房旁边用木板隔了个地方罢了,又打开柜子,最底层放着几套做工精良的衣裳,有男装亦有女装,这却是刘仁特意准备的。
刘仁做这人口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凡有他见着不错的人,都会洗刷干净了,再换上好衣裳,送去不好的地方供人挑选。
是的,男女都是。胤祺到底还是对这个时代不够了解,此时男风盛行,城中不仅有青楼,也有专做男男生意的馆子。
只能说,胤祺还是太天真了,他以为护住黛玉便没事,殊不知,他那就算抹了灰尘依然精致的相貌,已经被刘仁一眼看中。
刘仁的决定,英莲不敢违抗,她想起之前穿过这些衣裳之人的下场,抖了抖身子,不忍地拿起来,走到了破旧的厢房之中。
厢房里,自从刘仁走了之后,被吓懵了孩子们眼泪哗哗地流下,记着刘仁说的话,没有一个人敢哭出声来,只有压低的啜泣声,以及低低叫爹娘的声音。
黛玉听着,也眼泪汪汪的,对黛玉而言,她从出生开始就没离开过贾敏,谁能知道,本以为是荣耀的拜见皇太后,竟然会落得这个地步。
胤祺到底成熟一些,他相信大清的官兵不会如此无能,他被找到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但按着刘仁那残暴的模样,等到官兵找过来时,他还能不能有个囫囵个,都是未知。
必须要想办法自救。
身旁躺着的脸色惨白,至今未醒的小胖子,给胤祺敲响了警钟。
英莲将衣服拿过来之时,正好撞见了一屋子哭泣的人。
“都先换上衣服好不好?”英莲不似刘仁的残暴,她将衣服一件件地送达各人的手中,温柔地劝着。
“姐姐,你来这儿多久了?”等到英莲将衣裳送到胤祺手中时,胤祺轻声问道。
“什么?”英莲晃了晃神,扔下一句:“我是这家的女儿。”胤祺在的地方,是屋子里最里面,英莲放下衣服,便想往外走
“可是姐姐你和那人长得半点也不像,姐姐这等人才,怎么是那样的人能生出来的。”胤祺使劲抓住英莲的手,凑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姐姐难道不想回家吗?”
英莲呆立当地,晃神许久,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透出惶恐之色,她使劲地甩开胤祺的手,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
“阿哥,这个姐姐真的不是这家的女儿吗?”一直默默注视着胤祺行动的黛玉,凑到他的耳边,悄悄问道。
“嗯。”胤祺肯定地点头:“我瞧她伸出手,手腕间除了红肿,还有着鞭打的伤痕,虎毒尚且不食子,真是父女又如何会下这般狠手。”
“更何况,刚刚那人也说了,等再养几年,也要卖个好价钱。”
胤祺撇撇嘴,对于这种人贩子,他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了去。甄英莲本该有圆满的一生,却由于人贩子,成了薄命司中的一员,再也没有过过安生日子。
“阿哥觉得她能帮我们?”黛玉略一思索,便明了胤祺说那些话的意思。
“不一定。”胤祺露出苦笑:“我也不过是尽力而为,具体怎么做,且得看着。”
黛玉沉默了下来:“阿哥,没事的,别害怕。”
被黛玉安慰的胤祺哭笑不得,他侧过头,直直地盯着黛玉的眼睛,重重点头:“妹妹放心,不会有事的。”
刘仁在房间里醉醺醺地鼾声震天,英莲也不敢打扰,只站在厢房门口,呆呆地望着天空。
云从远方吹来,慢慢地将屋子上方覆盖住,将日头遮住,时间缓慢地流逝着,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刘仁终于睡醒过来,他大声嚷嚷着:“英莲,死丫头又去哪里了?”
“爹,我在这儿呢。”英莲半点也不敢耽搁,飞快地跑去厨房,从灶里舀上一盆热水,送到刘仁的房里。
很快,刘仁便将自己收拾干净,又从柜子里找出一套新衣裳,将自己打扮地人模狗样的。
“我瞧着这次当有几个好苗子,英莲你要有人陪了。”刘仁说得意味深长。
胤祺费尽心思在他和黛玉脸上做出的伪装,在刘仁这种人面前,毫无作用,即使将整张脸涂黑,他一打眼也能看出,这人的五官模样以及日后能出落出何等模样,凭着这等相面“本事”,刘仁在一些地方是大名鼎鼎,日日吃香喝辣不在话下。
英莲一惊,她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但恍惚中记得,她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也不是这个家的人,和她一道来的人早就被卖到不知何处了,这些年来,这院子里来了多少孩子,又有多少被卖走,当然也有被打的太厉害,直接破席子一卷扔走的,她知道,刘仁养着她,是想等她长开了,卖个大价钱。
按着刘仁骨头髓都要敲开吸干的样子,等过两年,她还不知要跳到哪个火坑里,去过那被苦汁子浸满的日子。
这些年来,刘仁从没动过再如她这般养个人的心思,用刘仁的话说,就是那些人也想用他的银子,简直做梦。英莲更加担心起来,也不知是谁倒了大霉,被刘仁看中。
英莲心中隐隐有了想法,这几个孩子她也都粗粗看过,窗户旁边角落里的那对兄妹,虽然脸上灰扑扑的,没有看到具体模样,但瞧着就是不俗。
“你去把那对兄妹收拾好,带到我这儿来。”果然,就如英莲所猜,刘仁看中的,也是那对兄妹。
英莲应了,慢吞吞地端着热水盆走到厢房里,在一众人惊恐地眼神里,她走到了胤祺和黛玉之前。
此时的胤祺和黛玉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英莲弯下腰,从盆中拿出帕子:“得罪了。”
不详地预感应验了,胤祺紧紧抓住黛玉的手,防备地看向英莲,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刘哥,不好了。”门外突然传来惊恐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