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小说网

繁体版 简体版
久久小说网 > 师尊弃我,抄他老窝 > 第215章 重归原位

第215章 重归原位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平心而论,谢煜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怪罪谢重珩。

谢氏祖训,国重于家。从前是他手把手地教会年幼的侄子写这四个字,给他讲解其中含义,亲自将这个信念一点一滴灌输给他。而侄子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即使出走多年,依然铭记于心。

何况当年行宫之围,不单是世代抗击尾鬼的谢氏子弟,换成任何一个有血性的龙裔族人,都不会眼看着贤亲王勾结外敌的阴谋得逞。

只是谁都不能料到由此而引发的恶果。

谢重珣从云端骤然沦落到污泥中,往后余生都只能在他人践|踏下度日,最后必死无疑,好像他们都有责任,但又好像都不是他们的错。

真正的罪人固然是荒银无道、自毁朝堂栋梁、强以重臣充后宫的昭明帝,认真说起来,却也逃不过一句阴差阳错,一句命中注定。

然而侄子的所作所为害了他的儿子,这却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莫说谢煜,换成天下任何一个人,感情上也很难真正释怀。但无论如何,他们已经是整个谢氏府中,能彼此陪伴、扶持的唯一的血脉至亲。

武定君毕竟执掌家族、手握大权已久,身居高位,更绝不允许他有任何行差踏错的机会。冷静和理智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如此失控地宣泄情绪已经是痛苦到极致时,前所未有的放纵。

心境短暂动荡后,被他死死按下。

谢煜甚至还记得警告侄子:“今日这些话我从未听过,你也从未在碧血叛乱前去过飞星原,病愈之前更从未清醒过。你知道此事泄露的后果,包括你伯母。”

相比后续要面对要处置的,过往什么样的痛苦都不值一提。人活着总得往前看,已成定局的事无法改变,就只能尽力从绝境中求得最好的结果。

这是谢重珣不惜苟活于深宫,忍受屈辱的苦心。

稍稍平复下来,谢煜想起他所记得的当年谢重珩离开永安之事。他自己固然深信不疑,昭明帝曾召他入宫,借助了天绝道中枢的力量去逼问他,同样没有发现破绽。

但联系到方才听到的行宫之事和侄子眼下的状态,明显有许多对不上。谢煜虽大致能猜出其中因由,也终归还有很多疑问需要问清楚,以便规划下一步。

谢重珩直挺挺跪在他面前,不等他问出来,已经先以眼神示意他暂且不适合谈论这些,低声道:“伯父什么时候方便,可以来侄儿居所详说。”

谢煜便知他并不放心府中的防御。

毕竟这里是昭明帝掌控下的永安,也许他认为凤不归有更好的手段隔绝窥探。师徒两人倒是一个赛一个地谨慎。

谢重珩告了退,召来幽影扶着他回了半山院,却没有看见凤曦。问起旁的随从,那人回道:“凤先生连日疲累,吩咐说要闭关静养一段,不便打扰。”

他一时也没觉出问题,极其歉疚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心里像压着山脉般沉重,里外都是一头乱麻。即使还有些事情想向凤曦求证,谢重珩也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师尊。

何况他自己也久病方起,精神、思绪、身体等各方面都确实需要先尽力恢复到巅峰状态,才能应对接下来谢氏府内外的种种局势。

目视侄子的身影消失,谢煜又枯坐许久,命心腹侍者送他去了宗祠。

奉先殿里只他一人,空寂如死,似乎能听见香柱寸寸烧过的声音。老人沉默着,终于蹒跚上前,从层层叠叠的牌位中取下他胞弟谢焕的那块,摸索着抽出薄薄一页纸张。

纸上密密写了不少字,银钩铁画、刚劲坚韧,隐含金戈杀伐之意,是谢煜撰写私人书札时惯用的笔法。他面无表情,极快速地扫过,开始从头整理曾被他生生洗去的那些前尘旧事。

片刻,殿中腾起一缕青烟。他将那页纸凑在长明灯上,目中枯寂得一丝波澜都没有,直到眼看着它彻底化为灰烬。

次日晚间,谢煜以探望的名义再度去了半山院。

谢重珩亲自服侍着他在主座上落了座,先让他安心:“伯父放心,有我师尊在的地方,没有人能探听到这里的谈话。伯父可以如同信任侄儿一般信任他,不必顾忌什么。”

武定君不置可否,看着他依然明显红肿的脸一眼,道:“你不是刚刚才病愈的。”

“离开永安的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既然走了,又怎么还会想着回这个龙潭虎穴?”

房间里别无旁人,谢重珩伺候着他喝了些热水,温声道:“侄儿正要禀明伯父。”

凤曦后面要在谢氏府秘密构画传送阵,作为这条距离遥远又规模庞大的撤退之路的起|点,尤为复杂,单是地点的选择就需要费一番工夫。他或许还要做些别的准备,绝不能惊动任何人,包括各路探子,一切都需要谢氏当家人完全的信任和支持。

但在谢煜这样的人面前,隐瞒或者欺骗没有意义。要想真正被接纳,唯一的办法是实话实说。

想起他伯父已然强行从记忆中剜去了当年送走他的真正缘由,以致根基受损身体虚弱,连寿数都必然为此大量折损,谢重珩心里又是一痛。

定定神,他先提及前世的事,却没直说是族谱的记载,而是假借某次噩梦中所见:“这次灵尘之战在几年后结束,谢氏阖族同时被巫氏掌执巫靖参奏谋逆重罪,满门抄斩、只剩一群幼童被流放遭凌虐的结局。”

这些年的经历,谢重珩却只是简单带过,也没说往生域,只说寻了个绝对游离于昭明帝掌控之外的地方,已经经营了有些年头,手上有点势力,进可攻退可守。

对于一切的缘起,他也从先祖谢女灵自末代人皇凤烨处得到的血祭法阵草图开始,到历代嫡系掌执和旁系族长心照不宣地配合,秘密遣灵尘子弟进入那个地方舍命构画法阵,到罪臣后裔最终血祭,求得神明出手相助,大略讲来,只是尽可能地隐去了凤曦的相关。

十三岁以前的记忆还很混乱,谢重珩暂且想不起为什么小小年纪,就决定装傻离开永安,替家族寻一处真正安全的退路,但这却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关键问题。“神明的指引”虽有些玄幻,却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神明之事,本是真假难辨。但侄儿曾经在那里发现过法阵痕迹,和许多谢氏子弟的遗骨,佐证了谢氏先祖与凤烨的说法。也许这就是我的噩梦和想法的由来。”

对于凡人而言,这段极其漫长且玄奇的历史堪称荒诞。其间跨度何止千万年,连时空都从洪荒神界的人族区域变换到了现在的龙渊时空,已经不是简单的改朝换代而已。

莫说一个家族能不能延续那么长久而传承不断,中间没有太大的偏差,一切都按照预先的设想行进,不断增补完善,单说最后果然如先辈当年所料,从前所有的牺牲都没有白费,编话本的都不敢这么写。

但谢煜竟完全没有任何惊讶。他默然看了侄子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才慢慢道:“你去了往生域。”

只这一句话,谢重珩就明白,他果然清楚那段家族史和谢氏最核心的秘辛。

纵然其中很大一部分记忆已经被无相心经抹杀,但他必然还有别的手段,隐晦地留下一些关键线索。自己方才说的跟他所知道的大致对上了。

两人都是一点即透,无需多做纠结,甚至不必说一句信还是不信。谢煜转而问起了另外的事:“嘉平七十六年中,你的命灯曾经熄灭过一次,又是怎么回事?”

世家都在旁系及嫡系宗祠里供奉着族中所有子弟的命灯,连带姻亲嫁娶者,一视同仁。一盏灯对应一个人,有专人昼夜不停地盯着。无论此人行出千里万里,人在灯在,灯灭人亡。

谢重珩默然一推断,便知应该是抚星城中,与伪装潜入大昭,准备策反宁氏旁系的尾鬼太子桥本真夜力战的那次。

但命灯极少出差错,谢煜更是绝不可能看不出究竟有没有灭,然而他师尊却只是说他重伤。孰真孰假,一目了然。

想起行宫之围后,凤曦痛怒之时不慎说漏嘴的那句“我付出半条命的代价,将你从死亡中救回来”,他当时确实应该是死过一次了。有悔真人算出他死而复生,竟是分毫不差。

谢重珩勉强压下悸动的心绪,只说当时遇到点紧急情况,他师尊设法隔绝了他与世间的一切联系。对于后来真正痴傻之事,也只是简单一句意外带过。

前尘往事谈论至此,既是解了谢煜的疑惑,更是从身份到心性乃至谋略都真正博得他的认可,接下来要考虑的重点是后续如何走。

沉沉看了侄子许久,他再度开口问道:“阿珩,如果我要你接替阿珣,你会如何选?”

这话问得太过突然,几乎有种临时起意的意味。但这个问题并非是谢煜病急乱投医,而是一日一夜间多方评判的结果。

今日一番话,尤其是对方提到的谢女灵、凤烨与血祭法阵之事,正是他考量的重中之重。

传承远比当代功业重要,能延续下去才有资格说希望,说将来。这样一个世家大族,不可以没有接任的领路人,那是家族日后的擎天柱石,是令族人人心安定、凝聚力量的存在。

谢重珣出事后,谢煜也将嫡系年轻一代的才俊一一考虑过。但他们作为辅佐尚可,要担负起一族上万人的性命和前途,终归是勉强了些。

再者,以他的状况,已经很难再从头开始培养下一个。

谢重珩深知他的处境,更何况是自己毁了他原本的继任者。即使明知道站在家族最顶端的人看似风光无限,实则都不过是牺牲、祭品,他也没有多加犹豫,郑重应下:“但凭伯父吩咐。”

出走多年,兜兜转转,终究又回归了原本的位置,仿佛从前为了逃离固有轨迹所流的血汗、竭尽的心力,都不过梦幻泡影。

命运之玄奥莫测,往往于无声处、于某个瞬间,天崩一般当头压下,令人反抗不能。

武定君神色莫测地盯了他一会,目光锋锐起来,再次转了话题:“听你方才所言命灯之事,你师尊堪称手段通天。至少我在大昭多年,还极少听闻这等奇人,却不知他是什么来历?”

谢重珩慢慢过去,在他身边蹲下,双手搭着他一只膝盖,难得显出点直白的孺慕之情。

提及凤曦,青年一直郑重而严肃的眉眼都柔和了许多:“他是侄儿在往生域入口遇见的,才能智计远在我之上。这些年来一起出生入死,多方承他指点、教导,因此以他为师。”

“我的一切成就都离不开他的鼎力相助,遇险的时候也总是他替我化解,这次意外也是他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日。就连此番随我踏入凡俗,沾染这些乱事,也是为着我们而来。”

他不能透露凤曦的真正身份和自己的真实来历,生平第一次对他伯父撒了谎。

略略一顿,谢重珩道:“也许他是那位神明遣来帮我们的,伯父大可以像信任侄儿一样信任他。”

他没有细说相关,甚至没有给出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但谢煜是何等目光如炬的人物,莫说从前亲自教导他到十三岁,对他的本性多少心里有数,哪怕一别近二十年,短暂的接触中,也能大概看出他的沉稳谨慎、谋而后动。

如此重大、牵连到阖族生死存亡的事,他不会轻易对一个人坚定到这种地步,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他们这样的人之间谈话,有些时候不必非要追根究底。

谢煜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会,枯槁萎靡的面容上,一双眼睛精光熠熠。昨天没想明白的所有环节至此尽数补上了。

血祭、重生改写命运之类,全是凤烨告诉谢女灵的。他却并未说过往生域的神明姓甚名谁。谢女灵和其后的历代谢氏先祖都只知道,凤烨费尽心力要隐瞒来历的那个孩子,名曦,字不归。

“不归”这种名字本就极其罕见,可阿珩的师尊正是凤不归。

若说名字还可能是巧合,但种种线索却表明,此人的手段并非凡人所有。尤其是行宫之围时曾出现过惊天动地的异象,侄子又正好参与,恐怕不是偶然。兼且他孤身单刃竟能从重重乱军中全身而退,更是凡人不可想象的事。

但如果两个凤不归、往生域神明都是同一人,一切疑问都迎刃而解。能从末代人皇时期活到现在,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神明住在我家”,这等足以令绝大多数凡人激动到疯狂的真相,并没有让谢煜显出任何波澜。他只是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侄子的肩:“从前无论有过什么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伯父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轻飘飘一句话,是提醒,也是要求,更是警告。谢重珩心神骤然一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