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保协的概念能让你感受到希望吗？”

主管提出的问题令塞恩思感到费解，但她很快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那就去做吧。”主管竟然笑了起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光芒——我欣赏正义的员工。”

“去找安吉拉吧，她会配合你的实验。”

……

四级员工约达听见电梯运行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来，见到塞恩思还有些失落，趴在椅背上朝她打招呼：“早上好~”

另一位穿着全套“拟态”的五级员工听见动静，也转过头来，朝塞恩思颔首：“早。”

“真奇怪啊……”梅莉把玩着手中火光灼灼的金色羽毛，发出长长的叹气声：“今天怎么一个文职也没有？好无聊！”

偌大的中央本部一区，只坐着几名员工，说话声在空荡的休息大厅中回荡。

“早上好。”穿着全套“蜕落之皮”的五级员工塞恩思与三人问好，在众多无人的坐席中挑选了一把椅子坐下，心情沉重：“今天不会有文职了。”

“怎么讲？”梅莉凑了过来。“展开说说？”

约达和“拟态”套的五级员工也凑了过来，想要知道平日里那些穿着制服，忙忙碌碌，跑来跑去的文职们都去了哪里。

“……”塞恩思不知该如何解释事情的发展，只能干巴巴地开口：“安吉拉公布了公司大规模裁员计划——文职们被辞退了。”

伍德，“拟态”套的五级员工眉头皱得能夹起苍蝇：“哈？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瓜假的吧？”梅莉满头问号，晃神间火焰的翎羽烫卷了几根白发。

约达没有接话，他嘴里含着的糖卡到了嗓子，开始疯狂咳嗽。

员工们想不通，脑叶公司没有任何理由辞退文职。

文职们辛辛苦苦，负责监管、情报、安保、人事、管理、奖惩、福利、档案等琐碎的后勤文职工作，维系着脑叶公司的基础运转，就像蜂巢内的工蜂。

塞恩思同样无法理解。

有那座蜂巢会驱赶自己的工蜂？

但安吉拉这样做了。

凌晨，塞恩思带着主管的口信去找安吉拉，希望她能帮助协调文保协的相关事宜，想要为文职们博一条生路。

安吉拉十分配合。

完美的秘书小姐得到了主管的指令，脸上露出了悲悯的仁爱表情，垂眸吐出一声长叹。

“让文职利用起武器仓库内闲置的低阶EGO？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安吉拉说：“向人类解释基础名词概念的工作总是十分低效——文职的概念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就是后勤相关的非战斗性工作。”

“一把手枪就够了，文职不需要过高的战力。”

塞恩思对安吉拉的话十分不满，有些恼怒。

“当然，当然，对同类的怜悯是人类的本性，我能够理解你对文职处境的忧心。”

安吉拉垂下了头，像是在出席一场葬礼，礼节完备地表达着哀伤。

“我该如何帮助这些弱小又可怜的人类呢？”

“脑叶公司不是为了庇护文职而存在的，但我们有着许许多多神奇的异想体——你听过“ 3月27日的避难所”吗？它或许能成为文职们的游乐场。”

“……”

“真遗憾，你还是不满意。”安吉拉惋惜地说着抱歉：“人类总是这样，充满了欲望。”

“但我是最优秀的AI，总能找出最完美的解决办法。”秘书小姐勾起嘴角：“——只要不存在文职，您便不必为文职的处境而忧心。”

……

“就是这样。”塞恩思说出了自己知道的消息。

伍德无语凝噎：“……安吉拉的程序是谁写的？什么鬼东西！保护文职的最好办法是没有文职？”

“文保协的名字真不吉利。”梅莉感伤地擦拭眼角。“因为职员的死亡而出逃的异想体被主管称之为文保协，安吉拉为了……你叫什么来着？哦，塞恩思。为了塞恩思的文保协计划而清除文职……文保协再也不会出逃了。”

“好一个地狱笑话。”约达吐掉了卡在喉咙里的糖，捂着脖子感叹。

梅莉缩脚，低头去看地板上的那颗糖：“没有文职清扫，这颗糖要孤零零地等到下班才能回归垃圾桶……没有了文职的员工，就像离开妈妈怀抱的孩子，真可怜。”

约达：“？”

塞恩思看向缓缓驶来的扫地机器人：“你猜这是什么？”文职在你眼里是什么形象啊？

扫地机器人之后到来的，是中央本部身形娇小的Tiphereth部长。

Tiphereth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头戴漂亮蝴蝶结发卡，棕色披风与白色礼服衬衫裙的搭配得体，表情却称不上乖巧。

她手拿一份仍有油墨气息的文件，卷起来用力敲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炸响，并狠狠剜了一眼塞恩思，怒气冲冲地开口：“开工了！怎么还在这里聊天！”

现在的Tiphereth已经变得足够成熟，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能冷静管理中央本部中的每一个收容单元。

但她还是忍不住迁怒塞恩思。

清除弱小的文职……Tiphereth又想起了Tiphereth。

金色长发的小女孩攥紧了拳头，似乎很想给什么人一拳。但她忍了下来，以成熟部长的专业姿态开完了晨会，中央本部的一切都在有序运转。

“没有文职，今天的异想体工作麻烦不少……注意警戒。”

说完这句，Tiphereth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皮质的鞋底重重踏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回声。

“你惹到她了？”梅莉问。

塞恩思沉默。

中央本部一行员工乘坐电梯，来到了控制部的一间小型休息室，排队等待着前往“性转魔镜”的房间照镜子。

所有正义等级不大于五的员工，每五天至少使用一次性转魔镜，以获取相同资质总和下最高的战力分配成果。

员工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他们在休息室各自选择自己中意的位置坐下，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天。

“惩戒鸟”理所应当地出逃了，忽闪着一双小翅膀飞到员工聚集的休息室，抬起小喙一下下奋力地啄着【1】。

员工们熟练地彼此张望一番，确认没有人穿着具有反伤能力的护甲，捂着脑袋继续先前的话题。

泽南度的脚尖跟着脑海中的音乐打着节拍，等得有些不耐烦：“今天照镜子的队伍怎么这么慢？”

“安心啦。”身穿‘以爱与恨之名’的若溪从休息室的桌上拿来一个零食篮，与对方分享食物。“今天培训部没人，照完镜子后的资质变化检测只能靠机器完成，慢点也正常。”

另一边，也有员工在聊文职的事。

“……一个文职都没有？我们不会要自己写工作日志吧？”有员工担忧。

有人跟着感叹：“平时没什么感觉，今天文职们不在，感觉浑身提不起劲儿【2】。”

“更重要的是午饭怎么办？本来中午就只有福利部的小推车，现在连文职也没了，中午打完考验难道吃休息室里的屯粮？”

……

“惩戒鸟”啄完了人，心满意足地飞回收容室又再次出逃，才终于轮到了塞恩思去照镜子。

塞恩思自己并不认为自己的性格发生了多大的转变，但培训部的资质检测仪告诉她——“自律”属性降低，“正义”属性有所提升，资质由4544变为4535。

看到员工正义属性提升的主管十分满意，并派遣塞恩思顺路前往安保部，对“绝望骑士”进行洞察工作。

安保部的路塞恩思走的很熟。

“绝望骑士”垂眸无助地落泪，不愿与塞恩思说话。

塞恩思熟练的进行着洞察工作，饱经风霜的骑士仍旧沉浸在她的过去，抗拒着员工的靠近，释放着精神属性的伤害。

主管收获了一次成果勉强为“优”的洞察工作，暂停了时间观察塞恩思。

塞恩思的脸上干干净净，只是神情稍显疲惫——她没有收获“绝望骑士”送出的EGO饰品，那滴内能够提升移速攻速（+4）和最大精神值（+2）的泪水。

主管对塞恩思下达了对“冰雪女皇”进行压迫工作的指令，并恢复了时间。

塞恩思按了按额角，乘坐电梯走向公司下层。

没有安保部文职的针对性疗伤药剂，也没有培训部文职的心理咨询安抚，塞恩思只能依靠房间与走廊中的再生反应堆恢复精神层面上的伤害。

但没关系，主管相信自己的员工。

“冰雪女皇”虽同为精神属性伤害，但毕竟只是H级的异想体，伤害有限——从安保部到中央本部，一路上的基础疗伤已经足够抵挡后续的伤害。

不等塞恩思打起精神走进那间寒风凛冽的收容室，她却收到了主管的撤退指令。

【培训部，WAW级异想体“贪婪女王”出逃，各部门注意警戒。】

琥珀中的白发女孩出逃了，在一次结果为“良”的工作后，张着巨口的大鱼在走廊中缓慢爬行，急促警报声在公司内回荡。

镇压一只攻击模式死板的“贪婪女王”对主管而言十分轻松，却也难免减缓和能源收集进度——理智的主管不该派遣员工前往收容区的单行走廊。

塞恩思回到了中央本部的休息大厅，与身穿“拟态”的五级员工伍德一起，等待暴·乱的结束。

“蜕落之皮”，远程物理伤害，且有概率为敌方附加物理属性易伤效果；“拟态”，高效近战物理属性输出，二者是极佳的战斗组合搭配——但出逃后的“贪婪女王”免疫物理伤害。

身穿“荣耀之羽”的梅莉与“绿色枝干”套装的约达被主管调走，前往更适合迎战“贪婪女王”的上层部门。

这是第一次，“贪婪女王”巨口中没有文职，身后干干净净，没有黏腻的血痕。

塞恩思与伍德坐在中央本部，各自占据着一排的座位，身边一片死寂。

“好安静啊……”塞恩思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