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恩思到了培训部，按照调动通知的指示，来到了一间办公室的门前。

门上的指示灯是红色的，显示这间办公室正有人使用，塞恩思需要在外稍等片刻。

好吧，这很正常。

塞恩思左右扭头望了望，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一个坐在三角脚手架上的维修人员：他正仰着头，拆卸天花板上一根生锈的螺丝。

天花板上每一处缝隙都涂了特制的防锈液，却也总免不了生锈。

机体死亡的瞬间会喷洒出大量的血液，形状狰狞的怪物们途径这条走量时也难免会留下难闻的残留物，其中不乏有强腐蚀性的液体。

再好的零件也需要频繁更换。

“师傅，有指甲剪吗？”塞恩思走过去，抬头问。

她刚发现，自己中指甲缘生了倒签刺。

问题不大，但十分别扭。

“嗯？你是这儿里的员工？”站在三脚架上的维修工动了动有些酸胀的脖子，双手在后腰处的衣服上擦了擦，从自己的腰间解下钥匙串递给塞恩思：“给，指甲剪。”

“谢谢。”塞恩思接过剪刀，。“不是员工，只是文职。”

“文职？有啥区别，都是大公司的人！”维修工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蹲坐在三脚梯上和人聊天：“诶，小姑娘，你在这里一个月多少钱？”

文职和员工的区别？那可太大了……

塞恩思低头剪掉了倒签刺，无奈笑了笑，说了个数字：“脑叶的工资按日发放。”

“嚯！这么多啊？”维修工惊叹出声，喃喃自语：“好家伙，日薪顶我俩月工资了都……”

维修工轻咳一声，上下打量塞恩思一番，清了清嗓子，从脚手架上爬了下来，四处看了看没人，低声以‘我给你说个好事儿’的态度说：“我姐家有个儿子，大学刚毕业没多久，高材生呢！长得也算俊，可以跟你介绍介绍……”

“谢谢，我用不上。”塞恩思拉平嘴角，把对方的钥匙还了回去：“再见了，我还要加班。”

维修工讪讪，扛起三脚架换了个地方固定好，嘟囔着：“真没眼光……不愿意就算了，甩脸色给谁看。”

塞恩思的耳朵很好，听到了这句话，双手抱臂，手指在腰间点着。

不爽。

下班后她就脱下了“猩红创痕”，穿回了安保部文职的制式服装。手*枪取代了短铳，挂在腰间。

算了。

毕竟是人类，掏枪就太过分了。

刚从房间里出来，重回四级员工身份的约瑟同样听到了维修工的话，不满挑眉：“你谁？”

约瑟并不认识塞恩思，只是不满于中年大叔用言语挤兑一个年轻文职。

——哪怕记不住身边来来往往更替频繁的文职们，员工们对文职这一后勤辅助团体的态度也是积极正面的。

异想体也就算了，普通人类也敢在员工眼皮底下欺负脑叶公司的文职？

四级员工约瑟把塞恩思护到了身后。

塞恩思动作一顿，把手从腰间收回，若有所思地盯着约瑟的后背。

约瑟身上原本穿着一套“绿色枝干”，但因照了镜子，资质变动为2134，不再满足EGO护甲的装备条件，下班后身上只穿着一套朴实无华的黑色西装，手中的武器也被研发部收走检修，此时只拿着一根镇暴棍。

真是熟悉又陌生的装扮……

塞恩思在心中感叹。

“嘿，回神了！”约瑟用胳膊肘捅捅塞恩思，那个维修工早已没了影子。“我刚才看你本来想掏枪？怎么又收手了？”

约瑟兴致勃勃，给塞恩思支招：“打人违规，你可以打东西嘛！思维要灵活。”

“瞄准他旁边脚架上的防滑垫绝对是个好选择。唔，你应该……能打得中吧？”后勤文职的手*枪命中率着实不高。“打歪也没啥，反正只吓唬他。”

“或者你可以……”约瑟越起劲，开始构想应对方案二。

约瑟滔滔不绝，身后的门却打开了。

“塞恩思小姐，既然到了，怎么不进来？”Hod走了出来，神情无奈，带着笑意调侃：“还有约瑟先生也在啊，英雄救美的身姿可真帅气呢。”

约瑟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眯起眼睛去看她袖章上的小字。

“塞恩思？”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知道有位古怪的文职牵头搞了个文职保护协会，协会会长塞恩思明明有着正式员工的资质，却还是以文职身份行动。

“是我。”塞恩思笑了起来：“谢谢你的建议，那我就先进去了。”

“我的最新建议是：马上跳槽。”约瑟接话，一脸严肃地吐槽，看塞恩思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认不清自己身价的傻子。“这个资质你怎么会想不开来脑叶当文职？离了脑叶你也能到其他世界之翼混个好工作。”

“哎呀，在我这个培训部部长面前提跳槽的事，我可是会难过的。”Hod的手亲热地搭在了塞恩思的小臂上，轻哼一声佯装生气，把约瑟挡在门外。“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可别听他乱说话。”

“放心。”塞恩思耸耸肩，跟着Hod部长走进了房门。“我已经进来了。”

众做周知，脑叶公司没有离职，只有殉职。

……

这间LOB能源灌输室不算小，但被放进了一台极为庞大的巨型器械后还是显露出了几分狭窄。

“把外套脱掉吧，然后站上去。”Hod说：“别紧张，不会疼的，很快就能结束了”

她引导着塞恩思站上去，又让她带上了一个带有许多连接片的头盔。

塞恩思站在仪器中央，放空了思绪。

Hod的动作很轻柔，仪器操作十分娴熟，能源灌输循序渐进，塞恩思没有感受到明显的疼痛感。

但她很难受。

像是带上了度数与瞳距不符的眼镜时感到天旋地转，又像是月经将来未来时的精神疲惫肌肉酸痛。

塞恩思闭上了眼。

想吐，但吐不出来，心跳似乎也格外费力。

“好啦，结束啦。”Hod的声音传来，仿若天籁之音。“小心点，来，慢慢坐下，喝口水。”

塞恩思坐了下来，小口喝着水，呼吸渐渐从急促重回沉缓。

刚才那些疲惫、眩晕与难过仿佛都是幻觉，像雪花一样消散在阳光下。

塞恩思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暖融融的，精神饱满，心情愉悦，腿脚上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怎么样？”墙上的喇叭里传来主管的声音。

“非常好！”塞恩思一口喝干了杯中水，活力满满地站了起来，活动着四肢——她甚至无法回忆起刚才的难过感受。

主管的监控探头对准着Hod。

Hod又给塞恩思递了一块巧克力，笑着说：“消耗LOB能源7点，与训练同等级员工消耗相同，无差异。”

“Hod，更新一下塞恩思的职员信息。”主管说，随后监控探头转向塞恩思：“穿上‘闪金冲锋’，去拿一套员工的基础配套设备。”

“今天晚上加班”

“D-09-104，‘回溯之钟’到了，在中央本部二区的四号收容单元。”

“去，使用五次‘回溯之钟’，在零点到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