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申请情报部信息共享的联名申请表在台下传过了一圈,又被递还回Bata34的手边。
Bata34看着薄薄的纸上密密麻麻的签名,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
她拿出了第二张联名申请表,是有关低阶闲置EGO的再利用申请。
“单薄的文职外套不足以保护我们的身体,小巧的制式手-枪也不能够击退来犯的敌人……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Bata34还在试图用语言的力量鼓舞人群,调动热情——效果非常好,好得令人意外。
甚至不用Bata34开口,台下一些消息灵通、耳聪目明的文职就意识到了她打算说些什么,自发主动地为她管理场内纪律,手中的签字笔早已跃跃欲试。
Bata34身上的“忏悔”他们看得真切,有哪个文职不想要自保的力量?
文职们唯一在意的是,在他们以集体联名的方式申请到低阶EGO后,如何保证自己能被分配到其中之一?如何争取相对强大些的低阶EGO?
但他们极有默契掩盖下了自己心中的疑虑,只是坐在台下,热情响应Bata34的每一句话。
一切等主管通过审批后再说。
他们没有勇气在摄像头的监视下站出来,但至少,在别人为文职权利冲锋陷阵时,他们不会拖后腿。
“……主管的仓库里,有一大批H级、T级、还有Z级的EGO闲置。”Bata34看向左侧的那处监控。“再强大的武器装备也需要人的使用,想必,主管也不希望它们就此生锈发霉。”
在台下文职的配合下,她越讲越顺:“这是我们的机会,需要大家联合起来,共同争取自保的力量。 ”
坐在第一排的一位文职原本已经伸出了手,想要从Bata34手中接过申请表,落下签名后开始第二轮的传递,却听见了一阵掌声,刚伸出去的手一顿,又收了回来,加入了鼓掌行列,只用热烈的眼神催促Bata34快点开始签名接龙。
坐在主控室的主管注意到了这一幕,挑了挑眉。
Bata34还是有些嫩了,竟然会被台下的听众左右自己的节奏。
闲置低阶EGO的使用权联名申请签字结束,Bata34再次拿起了笔,在白板上圈出“存活率改革”几个字。
参加过‘昨晚’福利部食堂小会的列怀特几人表现出了疑惑。
存活率改革?怎么改?
Bata34想要申请低阶EGO,想要推动进一步情报共享的想法她们都知晓,甚至蓝晨昨晚还加班替Bata34写了一份演讲稿(措辞太过官方,未被采用),也从未听过这件事。
艾米莉亚若有所思,她是培训部的文职,本职工作的一部分就是整理提交轮值部门员工的状态信息与资质变化。部门部长会根据他们提交上去的工作报告,总结形成一份管理报告,提交给主管。
管理报告中包含几项主要内容:LOB资源获取、员工资质变动详情、员工晋升情况、员工异常状态记录与时刻表、员工存活率评级。
所有数据项中,不包括文职。
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一点。就连文职自己,都习以为常。
Bata34想将【员工存活率】改为【职员存活率】,想让文职们的死亡被看到。
“或许……死亡率改革不能为我们带了什么直接的好处。”她站在讲台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我希望大家能被记住,即使是在死亡的那一刻。”
“今天我们折损了两名同事,贝克莱与奥斯本,我希望他们的名字能被计入职员存活率的统计中,而非是无人在意的Alpha02和Bata70。”
“我们有着自己的名字,希腊字母与数字组合而成的工号并不能代表我们。”
“我们是文职,我们是脑叶公司的重要组成部分,承担着大量的后勤、行政、科研等非战斗性工作……”
“我们需要被看到!至少死亡的那一刻,我不想在工号的遮掩下无声消失。”
“再次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Bata34很用力的深呼吸,再一次向台下的人们伸出了手。“我是协会的发起人,塞恩思,工号Bata34,一名安保部的普通文职。”
这句活与她的开场白近乎完全相同,只是多加了三个字。
塞恩思,她的名字。
台下众人愣愣看向塞恩思,她手心的汗迹早已干涸,不完美的笑容中饱含生命活力。
脑叶公司的文职更替过于频繁,文职之间也无法产生什么深厚的同事情谊。他们想要加入文保协,愿意听从Bata34的指挥,并不是出于信任,只是慌不择路的尝试。
再坏也坏不过现在。
在此之前,他们对Bata34的印象是:拿到“忏悔”的古怪文职,异想天开的理想主义者。
只要说些好话奉承,随意收拾收拾场地卖一个好,就能把她推到身前,直面主管的监控探头——文保协能成最好,不能成也只有Bata34一个遭殃,文职们的处境也不可能变得更糟。
但现在……
塞恩思站在文职们简易拼凑出的讲台上,投射出期待的目光。
她是活着的。
有人低头看向自己手臂上沾满了灰尘与血污的袖章,喃喃自语:“Gamma54……Gamma54……我叫什么来着?”他在中央本部工作了太久,见识过太多,心头只剩对生命的偏执。
曾经私下底嘲笑过塞恩思的想法太过天真,只盼Bata34倒霉后自己接盘“忏悔”的人不敢对上她的视线。
……
没能得到台下观众有积极回馈的塞恩思有些不安,尴尬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嘴角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是我哪里用词不当吗?她看向台下坐着的文职朋友,露出疑惑的眼神。
蓝晨对她挥了挥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艾米莉亚正在微笑鼓掌,表达着支持;列怀特坐在自己部门的文职中央,正在和身边人激烈谈论着什么,没有和塞恩思对上视线。
坐在最后一排的迪亚也放下了笑魇,正在哐哐鼓掌,身旁的几位正式员工一脸困惑。
最后是培训部的Hod部长站出来结束了有些尴尬的场面。
“存活率改革的想法非常棒!”她笑着说,送上了自己的掌声。“我同意塞恩思小姐的想法。”
她是公司中唯二明面上关心职员的部长之一,总是在无休无止地乐于助人,提供任何她能提供的帮助,脑啡肽也不例外。
“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塞恩思再次扬起了充满生机的微笑,向Hod部长点头致意。
虽然知道Hod部长不太可能拒绝将‘员工存活率’改为‘职员存活率’,但刚刚那样有些尴尬的气氛还是令她有些无措——想要为文职争取权利,却没有得到文职的积极回应。
大概是文职们不喜欢‘死亡’和‘死后计入存活率’这样的说法?也可能是她的演讲功力不到家。
塞恩思没有过多纠结,调整好心情就开始进行下一阶段的演说。
公司内另一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对职员关心的Chesed部长拒绝了一位文职为他续满咖啡杯的请求,漫不经心地扫左右两处直白的监控探头,靠坐在椅背上翘起了腿,以手掩唇,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在过去,他也曾被一位理想主义者所打动。
卡门是他见过的最富有感染力的演说家。她善良、勇敢、又自信,一次在简陋街头的即兴演讲便彻底改变了他后半段的人生……
塞恩思这样磕磕绊绊的稚嫩演说,还不足以打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