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他还没有睡意，但温锁已经睡醒了，特有先见之明地凑到他身边，“我想去玩，你睡觉好不好？”

“我不折腾你。”

“不行，你睡。”

“我睡不着。”

“我哄你。”

她把他推到床上，摸着他的头，轻轻拍。

失眠状态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周屿焕并没有去细算过，睡不睡觉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只是熬夜过后会有些应激反应，是整个人变得燥了起来，情绪会变坏，破坏性增强，他从未放肆地任由身上那股劲儿蔓延出来，不然温锁早缺胳膊少腿了。

怎么失眠的，他真搞不清楚，但怎么睡着的，他今天算是记住了。

......

三个女生游了一圈附近的景点，宗闲和京婵还要去买衣服，温锁累了，就先回来，一进门看见院子里蹲着一个人，个头高大，憨头憨脑的。

是昨晚抢劫犯之一。

温锁没敢靠近，但也没叫人，因为看他的表情跟昨天不一样。

“你又来了？”

“嗯。”

“偷东西？”

“找人。”

“找谁？”

“不知道。”

说完就直勾勾地看着温锁怀里的苹果，温锁拿了一个出来，“想吃？”

“嗯。”

温锁把苹果递给他，他拿着就要啃，温锁夺了过来，“得洗。”

温锁把苹果洗干净，看了眼他的手，他明白过来，在他的脏衣服上蹭了蹭。

“用水！”

“哦。”

他还顺便洗了把脸，然后水淋淋地等着她手里的苹果。

她看了他几秒，把苹果放藤编桌上，“我去给你拿点东西来，我来了苹果才能吃。”

“好。”

温锁偷了一套周屿焕的衣服和毛巾，给他擦干脸和手，让他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衣服换上。

换完之后，他走了出来，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苹果。

温锁不知道他等谁，他也说不清楚，怕被另外两个买衣服回来的战斗机误伤，就陪他院子里等，周屿焕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跟乌索木求说了以后的计划，乌索木求不知道什么叫做包学业包分配，只说：“我和我兄弟能吃饱就行。”

“想吃什么都行，别抢劫了。”周屿焕给了他一个地址，“从你们那个垃圾堆里搬出来，这是新房。”

乌索木求看着图片上的房子瞪大了眼睛，“这......这......”

周屿焕指了指东侧，“去第二个房间，剩下的他跟你说。”

乌索木求晃着庞大的身子往那走。

周屿焕看着温锁：“你好疼他，我就带两套。”

“我给你买。”

“你几个......”

话没说完，那个小身影蹲下，把红绳系在他的左脚腕。

于是“你几个钱”的不爽与嘲讽，变成了：“我自己去买，太阳大，你进屋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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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针对三花的话题又被重新提起。

杜迦佑拿起激光笔点住名单最上面关于游艇编号的信息，京执操控着电脑，输入游艇编号，把一张图调到大屏幕上，当年那艘游艇清晰地展现在各人面前。

周屿焕的手挪到电脑键盘上，京执微微往他的方向转，他指尖停顿了几秒，搜内马到西京的海运线。

少得可怜。

周屿焕：“弯泽靠什么存活？”

杜迦佑：“旅游啊，五位数一晚的酒店，贵得离谱的物价，咱那几个妹妹拎回来的衣服抵得上院子里所有的马，够弯泽活的了。”

林加北查询了弯泽的旅游人次，摇摇头，“人流量不行，吃不饱。”

京执话少，但很在状态，通过内部网，调了几张弯泽文旅高层的行程图，车子都在三百万以上，奢华程度与当地发展水平不成正比，这种情况属实不正常。

周屿焕：“弗头港还没起势之前，赵卢靠大量走私赚钱，暗钱不用交税，挣多少拿多少，只要油水够多，你想不到人的脑子有多活。”

京执在网页上浏览着：“从内马到西京的中转站只有弯泽，而这条线因赚不到钱开得极少，十年前的185个人是天赐的生意，弯泽如果想提高自己的名声，一定会大肆宣扬，可是查不到当年的任何报道。”

“查得到的就不是暗钱了。”杜迦佑伸了个懒腰，“跟他们吃饭，咱们看看谢当秋到底带了什么下来。”

林加北：“文旅局也不是想吃就吃的啊。”

周屿焕：“只要钱到位了，都不是问题，你说呢。”

林加北不爽地撸自己的胳膊，“我要游泳。”

周屿焕摁内线：“放水。”

然后林加北这个泳游了七百万。

七百万一砸，文旅高层很爽快地答应了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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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嘉陆不远的鸣阳山有一处天然的赛车道，六年前被三花拍下，改造四年，于两年前正式交给京执。

除了大院里的几台老爷车没有露面，京执改装过的车全部上了赛道。

两年内，TR俱乐部推出了两个赛车明星，因赛事精彩广受好评，广告和转播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但这些钱京执只拿到极小的一部分，三花在背后操控着这支赛车队。

不过京执在镜头里亮过相，以TR俱乐部想在弯泽举办赛事为由，打消了高层的不少疑虑。

“想举办越野赛事，弯泽最合适不过了，临天马廊和回龙道最适合做赛场，不过到时候可能还要拨点钱重建一下。”

说话的人叫乌拉齐，戴厚片眼镜，看起来一副憨厚的模样，可听这话音，又变得市侩起来。

“你可能不太了解，一般来说，赛道想要获得TR举办权，是要掏钱给我们的。”

一听京执这么说，那几个高层脸色瞬间变了。

林加北脸色变得更厉害，他心想这孩子脑子活归活，但他妈的是真没做过生意啊，TR赛事是重点吗？重点是套话！

他可掏了七百万呢。

于是用他那骗鬼的表情说：“TR对外合作是这个规矩，可这次是我们主动求合作，钱的方面你们不用操心。”

一听说不用掏钱，高层又恢复了平静。

“各位有空的话，明天就可以到两个赛道看一看。”果达说。

“行。”林加北接，“那就明早九点，辛苦各位。”

高层们掩盖不住脸上的笑意，他们已经在思考着通过这两个赛道能捞多少油水了。

而这一边，以杜迦佑为主力，自然地把目的过渡了出来。

杜迦佑：“弯泽是少有的沙漠海湾，物以稀为贵，弯泽文旅这块一定很重视吧。”

果达支吾了一下，“是，旅游业还是可以发展的。”

杜迦佑：“可以发展？”

果达自觉说错了话，赶紧找补，“沙漠海湾是特色，不少人慕名而来，弯泽也会更加努力，对得起来往的旅客。”

“靠近海湾，那海鲜是不是不愁了，我看今晚的菜色都是弯泽本地的。”

果达不敢再多说，看了乌拉齐一眼，乌拉齐推了推眼镜，“对于沙漠赛道的事，我们晚上还要再准备一下，争取明天给你们最好的体验，今晚也不早了，不然几位先回去休息？”

今晚是没准备一步到位的，几人出来的时候，杜迦佑用肩膀抵了抵周屿焕，“一晚上没说两句话。”

“你们不是都测出来了，找果达。”

话是随意挑起来的，但人的性格几个对话回合就能看出来，乌拉齐一脸憨厚相，可嘴上滴水不漏，果达个子高大，心眼还差些，其他几位多为附和，不是主心骨。

回去的路上，京执就把果达家的信息给调出来了，“有个儿子，喜欢泡车吧。”

林加北皱眉：“车吧是什么鬼玩意儿？”

“在嘉陆，我们一般叫它超跑俱乐部。”

十分钟后，大营车吧。

几个年轻人围在一辆改造完的越野车旁，打量它的外观和车轮，一人问：“在黄沙里跑，这轮子能行吗？”

另一人接：“大伦也是第一次改，他让我们先试试看。”

一个顶着鸡窝头，手里拎着矿泉水的人来了，在车上敲敲打打，睡眼惺忪地说：“大伦这个狗几把，让我们拿命给他试啊，明天可是要比赛的。”

入口处匆匆跑来一个人，“巴哥，场地来电话了，说明天比赛暂停。”

提巴扬起矿泉水就朝他砸，“说什么屁话呢，明天老子要比赛，谁敢占我地方？”

“是...是果达老爷。”

“我爸？”提巴皱眉，到一旁打了电话，回来时嘴里嘟嘟囔囔的，终于看见了一旁的四个大活人，是本来就烦还看见陌生人的想挑事儿姿态，然后凑近，顿了几秒，再打量，表情变了，快走几步，到京执面前。

“你是不是TR负责人？天呐，我好喜欢你们车队，我经常看你们的赛事的，我还仿照TR给自己弄了一支队伍。”他越说越激动，甚至还拉上了京执胳膊，京执身上的厌世感都快翻天了，回头看了一眼，林加北给他一个“玩儿呗”的眼神。

然而这股新鲜劲儿没进行几秒，他又朝周屿焕走去，“我也见过你！之前TR有场联谊赛你也去了是吧，你那辆车贼帅！”

TR最开始打招牌的时候，京执调动了周围的资源，以二代聚会为幌子，叫了一波人去赛道上溜。本来他的意思是想借他们的口去传播，但京婵暗自叫人拍了下来，放到了网上，有种借他们的面子造势的意思。

这事儿周屿焕是不知道的，他那天去主要是为了陪杜迦佑显摆他新购的直升机，上赛道的时候心不在焉，没撵死人的状态，甚至还落在了最后一名，从TR出来他一门心思闷在书房，没关注过网上的事，此时一听也知道视频被泄漏了。

周屿焕看了京执一眼，京执心虚，但这种是很硬的虚，主打不回避不后退，可是脑子里转了个圈儿，知道这次是来干嘛的，知道以后还得靠着他，那种对峙感减弱，眼里罕见有了歉意。

周屿焕跟他多对视了两秒，暗示着他藏着、收着，也表明自己不喜欢刺头，不喜欢被人主导，清晰地表达了这层意思后，才挪开眼神，问提巴：“你们明天有比赛？”

“对啊，可惜地方被我爸征去了，不然明天可以让你们指导一下。”提巴这人有时候说话粗，但还挺虚心的，尤其对他所谓的“赛车事业”，他指着周围说，“其实我们这车吧位置可好了，多年前是个邮局，来往的信都寄存在这儿，你们看那个邮箱，被我做成了标志性摆件，所以我们这里也叫邮局车吧。”

队里有个人忍不住说：“好多年前有个姐姐过来存信，巴哥就喜欢上了人家，一直在等她回来，到现在都不谈恋爱。”

提巴说：“去你的，你配提她吗。”

林加北说：“你倒痴情。”

提巴说：“嗨，感情不就是这样吗，迷上了就戒不掉啊，那封信我保管得可好了，就是至今不见她回来，这存的信也不知道要发往哪儿。”

周屿焕问：“你明天要在哪块地比赛？”

“临天马廊。”

“不是还有一块？”

“回龙道啊，那块太险了，我们不在那儿玩。”

周屿焕走到那辆越野车面前，踢了踢前轮，又敲引擎盖，提巴跟着他的脚步在转，不远处的空调嘶嘶地吹着，周屿焕的发丝在空中飘，整晚上的松散状态在此刻凝结成“想谈事儿”的欲望。

“TR的车道三个月一改，一年四场比赛，但赚得最多的车队并不在里面，你知道为什么？”

“我不懂。”

“鸣阳山是天然的赛车道，意思是弯多、路险、刺激性高，这条道平时是被封住的，只有每年冬至会开，三天，净赚这个数。”

提巴感受着那根手指在自己胳膊上划出的数字，炸得他汗毛竖起，而京执也微微皱眉，周屿焕对TR的了解，不太像他之前去随便刷场子能总结出来的。

提巴撸了把自己的胳膊，冷气随着夜晚的深入而变得厚重起来，周屿焕的手指在车身上划，然后漫不经心地用两指指背弹了一下，“回龙道，你的车队敢不敢开？”

“我......”提巴支吾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的队友，队友们面露难色，他接收到，耸肩，“我们......确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