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三,顾知律登上出国的飞机。
临行前,程宿去看了他,还顺便送了生日礼物,一双黑色的拳击手套。
顾知律没收拾太多行李,只是把一些有意义的东西带走了,比如宋玉杳给他求的平安符,比如那双手套,圣兰那几套房子都不缺东西,其余的他没必要带。
同一时刻,耿季渔坐在教室里,他看向窗外水洗般湛蓝的天空出神。
顾知律出国了,不过今天的天气很好,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他走后耿季渔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下课后不再像从前一样一有机会就往高三楼跑,不过很快他也会搬去那栋楼。
六月,全国高考。高二生们因此获得了一个小长假,假期结束后,他们就要再次搬“家”。
高三生们走后整栋楼都空了,童乐炀拉着耿季渔过去看。
教室里的桌子摆的很乱,里面的书籍全部被搬空了,偶尔某张桌子里可能残留着几本漏网之鱼。
黑板上都还写着东西,有的是留言,有的是“请假条”,有的是一整个班的签名。
两人兜兜转转,最后逛到了理科一班。
耿季渔在熟悉的后门前站了一会才走进。
他看向散乱的课桌,顾知律出国前就坐在这里的某一个位置上。
“季渔,过来看他们班的理想大学。”
每个高三班级的教室后面都贴着班级内每个人的理想分数和大学。耿季渔默不作声地寻找顾知律的名字。
他找到了,在最后,成绩和大学都是空着的。
想来让填这个的时候他已经出国了。
耿季渔收回眼神,站在一旁等童乐炀看完,然后和他回教室。
“顾知律那行竟然是空着的诶。”童乐炀朝耿季渔说。
“嗯,他那时候应该已经走了。”
“也是,他们填这个好像挺晚的。”
“你们还在联系吗?”
“有时候吧,很少,时差差太大了。”
“哎。”童乐炀替耿季渔惋惜地叹了口气。
顾知律出国后的这段时间,耿季渔不是没和他聊过,顾知律也没不回他,但两个人的时差差的太大了,看着那断崖式的消息回复,耿季渔再大的心到后来也难免郁闷,很疲惫而且很烦,之后他就慢慢少发信息了,到今天为止,他已经一周没有主动找过顾知律了,嗯,又打破了新纪录。
耿季渔无可奈何,但没办法。
这次暑假一中照旧给准高三们安排了充实的补课生活,耿季渔这次没逃,新课内容要收尾了,讲完就要开始一轮复习,而且现在各科考试难度都上来了,他不想考的太烂。
七月底,补课结束,耿季渔终于能回家喘口气。
在家待了一个星期后,耿季渔发现不对劲。他吃不下饭了,食欲明显下降。
耿季渔感觉有些奇怪,他让司机送他去了医院,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见了医生后,耿季渔按着指示去做检查。检查结束,耿季渔拿着报告单回去找医生。
“肠胃状况一切良好,没有什么大碍。”
“可是我一直吃不下东西。”
“最近有较强的情绪波动吗?”
“没有,都很正常。”耿季渔回答道,又补充了一句,“除了吃不下东西。”
“可能是周围环境因素引起,季节更替、饮食环境等都有可能影响,可以适当调整三餐,多吃山楂等开胃的食物。”
“好,谢谢医生。”
医生又给耿季渔开了些开胃的药,嘱咐他饭前吃。
原来没事,那他放心了。
回到家,池茗见耿季渔从外面回来,顺嘴问了句:“去哪玩了这是?”
“最近吃不下饭,去医院看了下。”
池茗突然心一紧:“医生怎么说,怎么不告诉爸爸,让我陪你去?”
“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就自己过去了,医生说没事。”
“没事就好,怎么会突然吃不下饭呢。”
吃不下饭……池茗突然想到耿季渔初次发情期晕倒时医生说的话,耿季渔这一年都没有不良反应,他还以为没事,没想到……
“我知道了,可能是因为抑制剂,之前你发情期那次,医生说抑制剂注射过多可能导致食欲不振,你等爸爸联系一下,咱们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好。”耿季渔乖巧应下。
半个小时后,耿季渔又回到了医院,只是这次看的科不一样。
“医生,我儿子最近吃不下饭,症状跟你之前说的抑制剂注入过多产生的不良反应很像,但他之前一年都没有这样。”池茗开口说。
医生看过耿季渔先前的病历记录,问道:“除了食欲不振还有其他不适吗?”
“有时候会发呆,容易走神,其他没了。”
“感冒之类的有变多吗,有没有出现新的过敏症状,有出现犯困、记忆力衰退等现象吗?”
“感冒还好,没有出现新的过敏症状,比之前容易犯困,有时候有点记不住东西。”
“好,先去抽个血。”
池茗陪着耿季渔去抽血。
一个小时后,血液检测结果出来,医生看过后说:“孩子没分化之前的身体比较健康,代谢能力比一般omega要好,所以抑制剂的不良反应减缓了,但由于一直累积,导致现在症状出现,之后还可能出现过敏和各类病毒感染等情况,如果发现一定要及时就医,还有,孩子一定要加强运动,定时摄入蛋白质和维生素,用来增强免疫力。”
池茗点点头,两人回了家。
路上,耿季渔望着车窗回忆医生的话,他心下不满,员工福利怎么被减半了,万恶的主神。
池茗以为他在担心这事,安慰地握了握耿季渔的手,“没事的,医生说多运动多吃饭就好了。”
耿季渔笑了笑,“我知道爸。”
为了拉回自己的体质,耿季渔加大了运动量,平时一有时间就跑去打篮球,本来因为高三,他想放弃去俱乐部的训练,因为这事他让耿月暂时先别说他不去了。
只是耿季渔没想到自己的食欲并没有因为运动量的增大而同样增大,可能大概是有的,但摄入根本比不上消耗。他原本有些圆润的下巴越发尖锐,看得童乐炀匪夷所思。
“你是不是偷偷减肥了?你也不胖啊,减肥干啥?”
“我没减肥啊。”耿季渔停下手里写作业的笔,疑惑地看着童乐炀。
“那你瘦了这么多,高三压力有这么大吗,不是才十月份?”
“啊,还好吧,我没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瘦了。”耿季渔又撇回头,继续做题。
“别说,你现在有那么点忧郁少年的感觉了。”
“哦,那我原来是啥感觉。”
“原来就阳光少年呗,笑一下都能传染的那种。”
“那我还是喜欢原来的。”
“那你赶紧胖回来,你现在这样让我一个半个月胖三斤的人很窒息。”
“收到。”耿季渔握着笔的手朝童乐炀郑重举了举拳头。
现在的他们已经正式开始一轮复习了,不知道是因为抑制剂的作用还是因为其他,耿季渔总感觉自己没以前聪明了,很多高二还能做出来的数理化的题现在他都不会了。
这种得到又失去的感觉让耿季渔郁闷至极,他不太喜欢去问老师题目,干脆让耿月给他请了家教,周末补习三门理科和数学。
出乎耿季渔意料的是,这个家教是个熟人。
那天,耿季渔放学回到家,看到沙发上的程宿惊的停下来了脚步,他有想过是个年轻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年轻,而且他还认识,况且据他所知,程宿应该不差钱的,怎么会来做家教。
彼时程宿已经和耿月聊完了,敲定了大致时间和补课金额,他跟耿季渔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耿季渔连忙问耿月这是怎么回事。
耿月解释程宿是她一个合作伙伴推荐的,说是一个客户家的孩子,读书很好,刚好想尝试一下做家教。
耿季渔诧异,耿月不像这么随便的人啊,这就答应了,不再多挑挑?
“你不应该多家对比再选择吗?”
“比过了啊,小程挺好的。”
“不是他这么年轻,而且他还是alpha。”你这么放心我们啊老妈。
“年轻咋了,他读书挺好的,我刚问了,a大的呢,而且他还是你们学校的,你学的他都熟悉,肯定不比老教师差,而且老教师妈妈也找不来啊,人家都不接私活,再说了alpha怎么了,难不成你搞性别对立啊?”
耿季渔哑口无言,他叹了口气,程宿就程宿吧。
耿月其实还存了点私心在里面,程宿目前看来各方面条件都很好,而且还是个alpha,上次从医院回来池茗把事跟耿月说了一遍,两人考虑过要不要给耿季渔相个亲,毕竟ao信息素融合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们俩挑来挑去也没挑到看顺眼的,本来s级的alpha就少,这不,缘分来了,耿月看到程宿第一眼就觉得该让耿季渔和他见见面,说不好就能发展呢。
耿季渔自然不知道他们这些想法,突然见到许久没见的程宿,不可避免的让他想起了顾知律。
他打开手机,点开和顾知律的对话框,聊天记录上的时间还显示在十月初,已经是快一个月前了。
耿季渔心里密密麻麻,有些泄气。
他盯着聊天框发呆,一个想法逐渐浮上脑袋。
要不他也出国吧,耿季渔揉了揉脸,他很纠结。
算了,再看看吧,耿季渔又在心里劝说自己。
程宿的效率很高,来补课的第一天,就发给了耿季渔高中三年的理科汇总知识点复习。
之后又总结了习题,还帮耿季渔罗列易错易难点,几堂课下来耿季渔还算收获不少。
十一月初耿季渔月考完,程宿看了他的卷子。
“你前几次考试卷子还在吗,拿来给我看看。”
耿季渔把卷子都找出来给他。
程宿看完,挑了几题出来。
“这几题,这几题,还有这几题,都是有套路的……”
学霸讲题果然一点就通,每次程宿给他讲题,耿季渔就感觉好像回到了高二那时候。
“是这样吗,你看一下。”耿季渔做完程宿布置的新题,递给他看。
程宿往嘴里塞了颗樱桃,看着耿季渔的解题过程。
“你这解题格式怎么这么像顾知律的?”
“啊,巧合吧可能。”
“巧合个p,全天下除了你俩找不出第三个。”
耿季渔尴尬地挠了挠头。真是的,怎么顺手就写出来了,明明特意改回来过。
耿季渔先前为了引起顾知律的注意,特地模仿了他的写题格式,虽然并没有被发现。
“没有,之前高二的时候问过他题目,顺手就写了。”耿季渔只好解释,他又补充道:“我跟他早就不联系了。”
程宿看着他,突然想起高三那会耿季渔隔三差五就来他们班找顾知律,又想到耿季渔送来的东西全都进了自己肚子里。
哎,毕竟是omega,还是安慰一下。
“哥送你一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别在一个alpha上吊死,顾知律本来就难追的要死。”程宿装模作样地递给耿季渔一颗樱桃,被耿季渔婉拒了,于是他扔进自己嘴里。
其实他还以为耿季渔能追成功来着,毕竟耿季渔能无视顾知律的拒绝这么久还依旧热情,没想到也是铩羽而归。
“他现在在圣兰咋样?”耿季渔纠结了会,还是问出口。
“你还知道他去的圣兰啊?”
耿季渔忽视程宿明晃晃的笑容,等着下文。
“挺好的。”
“那他毕业后会回国吗?”
“不好说,他们家公司国外缺人,估计会留在那吧。”
耿季渔没说话。
“行了,今天时间到了,我先走了。”程宿利落地起身收拾东西,然后离开。
“嗯,拜拜。”
程宿一走,耿季渔就倒在床上。
想到程宿说的,耿季渔更纠结了,想了很久还是做不出决定,他跟家里打了招呼,骑着摩托出门了。
耿季渔沿着路往郊区开去。
因为没有明确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