挲炽坐在自己执行局总部的办公室里，雷克斯推门而入，入目是密密麻麻全部都是智脑屏，布满了三面墙。

画面闪烁，可以看出他在不停的切入切出，潜入各个摄像头，从各个角度观察凤家的情况。

雷克斯将营养剂递给他，挲炽接过叼在嘴里，双手在键盘上不停地移动。

“今天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沈墨琰来了我能休息一会呢，没想到眨眼夜夕就被凤家人给绑走了。”挲炽一边嗦营养液一边说，“那个向导有点邪门啊，怎么3S级的复种被他看一眼就能乖乖听话呢？”

“好在我今天沉得住气，没有跟上去抢人，不然我被一眼看傻了，还不知道谁能给我治好呢。”挲炽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忽然发现平时总不耐烦听他说话的雷克斯居然一直站在他的身后，他抽空看了眼，发现对方盯着智脑屏目不转睛。

“你这家伙，你不会是专门来看夜夕的吧？”挲炽感叹道，“这个小姑娘也太厉害了，老大和沈墨琰都被她搞定了，现在连你都在这牵肠挂肚，她应该没有给你做过精神梳理吧？怎么你的依赖症也这么严重？”

雷克斯皱眉看他一眼，就在挲炽以为对方又要动手的会后，他默默的移开视线。

“她只是……人还挺好的。”红毛的青年忽然开口。

“哦哦。”第一次见到雷克斯这样复杂情绪的挲炽瞪大了双眼，怎么说呢，就是暴躁的单细胞生物，忽然之间长了脑长了心。

他和雷克斯都算是纳克亚的嫡系，三人在外环基地认识，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两人都被纳克亚救过命，昂贵的抑制剂，高级的向导，也都是纳克亚为他们找来的。

他们心里清楚，纳克亚这样做肯定是因为他们两人等级高实力强，但是他们也清楚，即使是S级以上的复种，如果无法持续获得抑制剂控制HIC值，没有稳定的向导资源，那就是背着定时炸弹的工具人。

比起内环其他心思百转千回的人，跟随冷漠理智的纳克亚反而是不错的选择。

雷克斯也是这么想，他原本就是个单细胞脑袋，但是在老大的训练之下，硬生生成为了个心思缜密的细节控。

虽然暴躁的脾气改不了，但是已经比以前一点就炸的他好了太多。

所以之前保护夜夕的任务，老大也是很放心的交给雷克斯。

只不过雷克斯上次回来之后，就沉默了很多……怎么说呢，好像忽然比以前又多了些什么，经常自己躲在角落默默的开始思考一些什么东西。

“雷克斯居然在用脑子！？”挲炽发现的时候，吓得赶紧去约了向导做精神梳理，生怕是自己累出幻觉来了。

“那个黎月，是什么人？”雷克斯站在一旁问。

从回忆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的挲炽调出一份资料：“诺，这个是老大之前让我调查的。”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表格，上面写满了黎月从三岁到二十四岁的所有经历。

“他是在七区福利院附近被人发现的，下三区遗弃纯人类婴儿也不算什么奇事，毕竟养个纯种的人类跟养了个储备粮没什么区别，身边不是强大的能一拳打死人的复种，就是随时要异化的野兽。”

“纯人类的生存，真的很艰难呢。”挲炽总结，“这个黎月倒是运气好，他被福利院捡到之后，长到了五岁，又被一对复种夫夫领养，和正常的孩子一样上了学，然后十八岁的时候毕业开始工作，黎月好像尝试过考到上三区，结果失败了。下三区的人想考上三区的大学真的很难。”挲炽感叹，“下三区的职业中心从来都是鼓励尽快就业。”

“后来他工作了一段时间，是在……这个应该是凤家的家族企业吧？”挲炽说，“他有次在上班时晕倒了，检查后检测出S级的精神海，还是百分百光属性，当时检测的医院直接发消息给议会了，不过还是被凤家抢先一步。”

“他们自称是黎月的资助者，然后那个黎月也非常是识时务，果断接过了凤家的橄榄枝。”

挲炽说了一长串话，忍不住喝口水：“这个资料我也发了一份给老大，不过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他是S级向导这事。”

“你说这也太传奇了吧，感觉像是什么小说里面才有的剧情，出身贫民窟，还是个纯人类，忽然一夕之间变成全星球炙手可热的最高级向导，金钱、权势、美人全部都唾手可得，啧啧啧，太爽了。”

雷克斯从头到尾反复地看黎月的资料，想要从里面看出些端倪。

S级别的百分百光属性向导，不可能是这样普通的简历。

“太阳花福利院。”雷克斯看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这个福利院我也查过，十几年前就关闭了。”挲炽十指飞舞，智脑屏上面的资料出现的比他嘴里的话都要快，“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有个小八卦新闻，说是当初的院长是个恋童癖，不但猥亵院里的小朋友，还把他们打扮成各种奇怪的样子，卖给上三区的一些人。”

“不过在很久之前……应该是黎月到福利院没多久，那个院长就因为嗑药磕多了，产生幻觉，居然自己脱光跑到大街上自呈有罪，还要呼喊那些上三区买家的名字，结果被击毙在街头，然后新闻也因为涉及到上三区的某些人被掩盖下去了。”

“把这个黎月所有相关的地址都发给我。”雷克斯说。

“可以是可以……你是怀疑他身边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没有被挖出来吗？”挲炽一边快速的梳理，一边问。

“嗯。”雷克斯眼睛盯着智脑屏，金黄色的瞳孔中反射着明暗不定的光。

夜夕醒来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是个大而空旷的房间，顶部的天花板好像是一个整体，由各类复杂的机械构成，里面有通风口，监视器还有灯筒，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个圆形的机械盘，半径大概一米左右，无缝连接着圆柱体的玻璃罐子。

要问为什么夜夕这么清楚，因为她正坐在玻璃罐子的里面，这个房间内有着数十个玻璃罐子，里面都关着人。

“这里是……哪里？”她坐起来问。

周围被关着的人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不在意的转过头去。

这些人以女性居多，看起来养尊处优，穿着看起来材质很高级的衣服，坐在罐子里，脸色都不太好。

她们都是向导。

夜夕忽然意识到。

此时大门打开，两个人走进来，赫然是黎月和凤千羽。

黎月在夜夕的玻璃罐子前站定。

夜夕发现黎月走进来之后，玻璃罐子里面沉默的向导争先恐后的站起来，表情狰狞的对着黎月说这些什么。

但玻璃罐是隔音的，所以她只看见这些人嘴动的很快，却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黎月把手贴到玻璃罐上面，然后夜夕听见他的声音：“你醒了。”

夜夕站起来与他对视，因为玻璃罐有个不低的底座，所以她的视线正好能与黎月齐平。

一模一样的黑色瞳孔，映在玻璃上重叠。

“你抓我来做什么？”夜夕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一件事。”黎月说，“抓你来，一方面是你可以牵制沈墨琰和纳克亚，另一方面……我发现你的能力非常特殊，或许我们可以合作完成一些事情。”

夜夕：“我拒绝。”

“哦？这么果断？”黎月面无表情，但是眼中有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没关系，你会改变主意的。”

“我不和绑架犯谈合作。”夜夕说。

“绑架犯？”黎月奇怪的偏头，“这算是绑架吗？我是在保护你。”

“你知道你出现在向导学院的时候，有多少世家想绑架你，囚禁你，想要以你为诱饵引出沈墨琰，控制沈墨琰吗？如果不是我出手，你早就被绑架一万遍了。”黎月说，“还是你以为执行局真的把你保护的很好？”

他说：“纳克亚也不过在内环三年，他的亲信都还是从外环跟着他来的那些人……说是掌控了执行局，实际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根本不懂。”

“怎么3S级的复种都是些自以为很厉害，实际上大脑简单的家伙。”黎月总结，表情有些不屑。

“你该不会以为你为他们提供了精神梳理，就可以高枕无忧，万事不愁了？”黎月眯了眯眼，“也太天真了。”

夜夕不明白黎月想表达什么，她只是沉默的与他对视。

“说起来，你的精神力属性好像还没有对外公布，能够为3S复种提供梳理的……C级向导？”黎月缓慢地开口，观察着夜夕的表情，“……所以你不止是C级？看来外环基地的情报还是有些过时。”

在夜夕惊疑不定的神色中，黎月撤去玻璃罩，让凤千羽将她钳制住。

“那现在正好可以做个最精细的检测。”

夜夕戴上机械手铐，整个人被拉扯着往前走。

房间之外是白色的走廊和无数个门，白墙和地板看起来像是研究院内部，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人戴着抑制环，他们见到黎月都会侧身停下鞠躬，直到黎月离开，才直起身来。

好奇怪。

夜夕看着这些人，他们外表虽然与普通人无异，但是目光完全不落在凤千羽和夜夕的身上，这种奇怪的专注和僵硬，有种特别的违和感。

她被带入一个透明的实验室中，机械手铐被固定在台面上，她面对着巨大的玻璃墙而坐，手铐接触的桌面变成透明，各种可视化数据在上面跳动。

玻璃墙的另一面是个实验室，里面有穿着研究院制服相似的白色衣服的人走来走去。

黎月出现在玻璃对面，对着一个正在做实验的人说了几句什么。

对方摘下面罩，熟悉的蓝绿色碎发散落在白衣的肩膀。他转过头来，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凤千瞳。

凤千瞳转头看向夜夕，表情和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他走了过来，伸手点击玻璃，上面出现了复杂的操作面板，凤千瞳修长的手指不停点击，与夜夕手下桌面上相同的数据图出现了。

她看不懂数据图，但是其中有个巨大的S符号格外显眼。

“……居然是S级向导？”黎月终于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能够适配三个3S级复种的向导，果然没有那么简单……是成长系？还是有别的什么特殊的能力？”

他看向一旁的凤千瞳：“你接受过她的精神梳理，有什么感觉？”

凤千瞳面无表情的看向玻璃后的夜夕，对她眼中殷切的求助视而不见：“很舒服，她的精神力温和且稳定，梳理之后不会产生精神力依赖症。”

“不会产生精神力依赖症？”黎月思忖片刻，“看来她比我想象中的有用处。”

“先让她在这里待着，如果可以的话，让她释放精神力试试。”黎月说，“这个实验室应该能做更加详细的检测。”

凤千瞳看向他：“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