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也赶紧出府吧,大冲在外宫门口候着了”小厮对着自家大人说道。
“嗯”这人声音低沉,淡漠,一如他的人一样。
不远处,走远了的陆凝回身看了一眼,那人身着黑衣走在石子路上,夜风簌簌,吹的衣角翻起。
约莫觉得有人盯着,那人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和还未来得及转身的陆凝撞个正着,陆凝偷看被人当场发现,脸上有些起热,当即转身急匆匆离开了。
“主子?”
谢长渊愣了愣神,刚才他看见的那张脸,月光照亮了整张面容,还有被发现时有些惊慌的表情,他隐隐约约好像瞧见了一些。
“主子?”峰七又喊了一次。
“峰七,刚才那人”谢长渊一向淡漠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困惑。
“怎么了主子”
他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只道“没什么,走吧”
回去时,宫宴果然已经到了尾声,容妃和太子已经不在庭中,亭下也已经陆续有人离开,秦棋正站在原地张望着,看见陆凝,着急地走过来“你到哪里去了?”
陆凝抱歉地笑笑“刚才迷了路,耽误了些时间”她左右看了看,没发现陆家的人,问道:“现在是结束了吗?”
秦棋道“对啊,我娘都催我赶紧回去了,我见你一直没回来,有些担心,方才还让青萝去找你”
青萝还没回来。
那边秦夫人让人过来寻秦棋,陆凝便说“你赶紧回去吧,我等会儿青萝,一会儿就回去了”
秦棋周围看了看:“我方才就没看见你母亲她们了,会不会是已经回去了?你要怎么回去?”
陆凝心道:那还真有可能。
“我”她话还没说完,青萝气喘吁吁地回来,说“小姐,可找到您了”
陆凝就问“母亲她们呢?”
青萝哭丧着脸“夫人她们方才找不见小姐,以为您先回去了,就......”
秦棋在一旁道:“我就说吧!”
陆凝叹了口气“早知道,刚才就不出去了”
那边秦夫人眼瞧着同人说完了话要过来,秦棋拉了陆凝的手“走吧,坐我们的马车,我让母亲送你一程”
走到秦夫人面前,陆凝不好意思地说“秦夫人,真是麻烦您了”
秦棋和她母亲是一样的直性子,见陆凝无人接,当即爽快地应着“这算什么,赶紧上车吧”
上了车,秦夫人问“你母亲”她看了看陆凝“提前离开了?”
陆凝“席间我出去了一趟,许是母亲没有找到我,以为我走了吧”
“哦,这样啊。嗐,这种场合,这些都是常有的事”秦夫人安慰道,但心里却想着,这陆夫人做事也实在不靠谱,女儿还在这,自己倒先走了。果然人家说这妾室上位的主母,就是度量忒小,连看向陆凝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些怜悯。
陆凝倒没觉得意外,淡淡笑着点了点头:“也怪我乱跑了”
马车在陆府所在的胡同前停下了车,秦棋伸长了脖子冲她说“改日再去找你玩啊”一巴掌被她母亲拍了回去:“什么时候能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
秦棋委屈地缩了回去。
景仁宫里,容妃躺卧在贵妃榻上,神色厌厌地。谢昭坐在一旁,听她问道:
“昭儿觉得陆家小姐如何?”
谢昭想起那一支精彩绝艳的舞蹈,心中满意,说道“当的起京中才女的名头”
容妃瞥了一眼,哼道“我说的是陆三小姐,你当我说的是谁?”
她?那个看起来木讷的丫头?徒有相貌而已,谢昭蹙着眉,不可置信“母妃说的是那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
“嘴上嫌弃,你倒还记着呢”
谢昭说“能这么愚钝,也很难让人一时忘记了。母妃,儿臣可是不会娶这样一个女人的,你可不要拿那些玩笑话来让儿臣兑现诺言”
容妃叹了口气:“原本以为卢氏的女儿会和她一样是个聪慧的,没想到竟长成了这样。方才席间的表现,确实令人失望”
谢昭道“可不就是,不过母妃既然也不满,为何席间还要那样说?”
容妃道“愚钝是愚钝,只是不知这愚钝是装的还是真的,所以,到底为人如何母妃还要试试她。那席间的话虽是玩笑话,但若成了流言,母妃倒是要看看她会如何应对”
又说“虽说性子不讨喜,但要是本性机敏,倒也无不可。她爹毕竟是陆文远,此事若是成了”她看了一眼谢昭:“陆家就成了你的助力”
谢昭不满:“可是母亲”
容妃道“行了,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娶她,不过是先了解一下,实在不行再说”
谢昭摊了摊手“母妃,反正儿臣是不会娶她,一个闷头葫芦,看着就生厌,不过母妃如果想试探她,儿臣配合就是”
谢昭离开后,容妃叹口气:“这孩子还是沉不住气”
身旁的婢女道“殿下做事有自己的主见,娘娘该高兴才是”
“什么主见?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罢了”
这些,谢昭是没听到,出了景仁宫,他问身旁的小厮“杜旭事办的怎么样了?”
小厮笑眯眯地低声说“放心吧,殿下,都妥了”
谢昭点点头“那就好”
陆府,陆凝前脚刚回了院里不久,文兰苑院里就来了人,蒋氏让人唤陆凝过去。
“这么晚了,母亲找女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文兰苑里,蒋氏见她去了,直言道:“方才席间,你去哪儿了?”
陆凝:“席间吃的有些多,出去了一趟,但不小心迷了路,所以没能及时回来”
蒋氏看她面上不似作假,点了点头,但还是说:“去之前就同你说过,去了宫里要谨言慎行,我瞧着你席间说话时还尚可,倒是没注意你出去了,行事怎能这么随意?”
陆凝低头不走心地认着错:“女儿知错了,下次一定记得同母亲说”
半晌无话,陆凝稍稍抬头,问:“母亲,还有事情吗?”
好一会儿,蒋氏问道:“席间,容妃说的,可是真的?”
陆凝想她说的大概是和太子的婚约一事,便道:“女儿也不清楚,幼时也没听母亲提起过。容妃娘娘或许只是一个戏言而已。
蒋氏道:“容妃娘娘亲口说的,怎能不算数?你们私下,可有来往?”她看了陆凝一眼,目光露出一丝怀疑
她失笑道:“女儿怎么会和容妃娘娘有交情?许是容妃娘娘今日跟大家闲话家常,无意间提及而已”
蒋氏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不过凝儿啊,若是有这样的机会,你想不想嫁入太子府?”
陆凝瞧着她森严的目光,果断摇了摇头:“太子殿下这般人物,凝儿哪敢肖想,还请母亲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
蒋氏满意地点点头:“是啊,天家复杂,凝儿往后还是寻个安分些的男子才靠得住”
陆凝松了口气,道:“母亲,天色已晚,女儿就不打扰了,您早些歇息”
蒋氏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
“青萝,你说,容妃是什么意思?”从文兰苑里出来,陆凝琢磨着,但始终没琢磨出她是什么打算。
自打陆凝记事起,她母亲就没对她提过认识宫里的容妃,更别提和太子的那个什么见鬼的口头婚约这件事,前十几年她从来没听过这事,现在却突然冒出来?
青萝纠结了半天,对青萝说“小姐,奴婢倒是听到些猜测,不知道该不该讲”
陆凝问“你说”
“奴婢听府里人说,据说老太太在世时,也对早年跟着您母亲身边的老人提了一嘴,说是您和太子该有这么一缘分,或许是有的”
“原来如此”陆凝趁着晚风走在小路上:“也许当时只是话赶话,说到那里就道了句玩笑话,也当不得真”
倒是回来后,让蒋氏当了真。
不过往远了说,若是促成了这段婚事,那陆家的地位......陆凝思绪无边无际地想着,但落到实处,又觉得这婚事实在八竿子打不着,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还不如指望陆筠这京城才女去俘获太子“芳心”,自己实在也是想太多了。
小路蜿蜒,走到一处转弯处,青萝一拍脑袋,猛然想起来“小姐,金嬷嬷还吩咐我回来记得去库房拿一匹缎子,前些日子府里分派下来的,奴婢差点给忘了”
“金嬷嬷还要拿那缎子给小姐做衣裳呢!”
陆凝道:“不妨事,库房离这儿不远,你顺便去吧”
青萝便匆匆往库房去了。
陆凝没打灯笼往回走,但月亮很大,照的路清清楚楚,她低着头看地上的影子,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真是觉得世事无常,一个月前,她还安稳地在庐山村数着樱桃过日子,现在竟还能攀扯上了太子。
说起来真是有些可笑,这简直比话本子里的故事还要离谱。
她悠哉悠哉地走到院门口,那棵茂密的槐树底下,树影遮住了她整个人。院里灯火昏暗没有掌灯,更无半个洒扫的丫头,放眼整个陆府,她想,恐怕也就自己这里最昏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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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金嬷嬷去了哪里,怎么也不掌灯?”她低声自言自语道,刚要抬步进去,还未曾来得及开口唤人,就紧跟着觉得脑后传来一阵剧痛,继而眼睛一暗,就陷入了晕厥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