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阿尼玛格斯变形会持续一天,这期间最重要的是尽可能不要被动物的本能控制,否则就可能被驱使着做出些愚蠢的事,比如冲去撞墙或者夺窗而出,再比如现在的我,在适应这个四脚身体后,全身都是充沛的精力,浑身痒痒的,就很想撒蹄子去绕霍格沃茨狂奔十圈。
事实上我也没控制得住这种强烈的本能,正准备扭头往校外跑的时候,我的角角被汤姆给一把揪住了,只能被迫停下行动。啊混蛋,为什么要揪角,这是麒麟最重要最敏感的部位。我瞬间两眼泪汪汪地望着汤姆。
“你要去哪儿?”汤姆皱着眉问。刚才他已经火大地打算离开,卡莱尔最近的行为让他有种逐渐失去控制的烦躁,先是她恢复了身份,他们俩之间瞬间隔了巨大的身份和血统鸿沟,已经够前途坎坷了,再加上买一送一,突然打包过来的未婚夫,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卡莱尔还不打算好好解释,装了一学年的鹌鹑。
他不愿意承认这些天难以忍受的烦躁都是源于心底深深的不安,因为这会让他重新陷入幼时的那种脆弱、无力之中。不可否认,当发现沃尔布加的猫头鹰送来的是苹果和歪歪扭扭的折纸时,他的心里是情不自禁的喜悦,因为这让他清晰地知道卡莱尔确实如她曾经承诺的一般,还在他的身边,瞬间,多日的不安与空虚简简单单地就被一个苹果给填上了。
汤姆当然不知道卡莱尔送苹果是想表平安,某个傻丫头完全忘记了苹果与平安的谐音只在中文发音里有,但是它对汤姆来说确实有不一般的意义。
他永远没法忘记在海边树林,黑发的女孩摘下结出的果子抛给他时的嫣然一笑,啃着酸涩的果子竟然也觉得甚是甘甜。她是他漆黑世界里唯一的星星,但他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不需要星星高高挂在天上。他要把她摘下来,放在眼前,捂在手里,藏在怀中,这才能给他一种拥有的踏实感,让他能感受到她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若即若离,随时都会消散的荧光。
为了让星星开心,汤姆心甘情愿暂时放下研究,花一晚上的时间,只为折好一只纸鹤;为了让她开心,他愿意结下血誓,间接放过了该死的舅舅和父亲一家;为了让她开心,即使知道亚克斯利家族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也愿意承担巨大的风险,只要她一句,“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汤姆心想,为什么卡莉朵拉·布莱克这个蠢货都有勇气说出口的话,卡莱尔却从不愿意对他讲。
不但如此,她还总喜欢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胆敢跟邓布利多密谋危险的计划,还一定要死心塌地地做他的马前卒。
今晚,卡莱尔前后冷暖态度瞬变是个导火索,瞬间引爆了汤姆这些天的情绪,他现在只想远离她,远离这个总是让他处在无力和不安中的人,远离这个总是能轻易牵动他情绪的人,远离这个总是让他变得不像他的人。有一瞬间,汤姆阴郁地想,要是卡莱尔是一件不会动的魂器就好了,这样子她就永远只能乖乖地待在他身边了。
汤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残暴阴晦的想法和燥乱的情绪,打算先让自己冷静一下。然而听见身后突然传来的痛苦呜咽声,他还是闭了闭眼,没法狠下心一走了之。
汤姆把卡莱尔抱在怀里,很明显,她正在经历第一次阿尼玛格斯的变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玫瑰花枝勾掉的发带落在一边,固定的咒语也因为变形而失去效用,披散的凌乱黑发从末梢逐渐变成熠熠生光的银色,前额长出长长的鹿角,全身逐渐变成一匹覆盖着鳞片的似鹿非马的动物。
一般来说阿尼玛格斯都是变形成常见的动物,但是怀里这只明显不是,汤姆暂时没看出来是什么,不过他想到了之前瞥到的亚克斯利家族纹章,大概率是从家族继承的特殊血统。
他看着恢复意识的卡莱尔,甩了甩脑袋,适应了下身体站起来,蹄子欢快地蹦了下,就迫不及待朝校外跑。她到底知不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第一次变形阿尼玛格斯,形态都还不稳定,这种时候乱跑非常容易出事,轻则变不回人形,重则极有可能丧命。
汤姆不悦地一把揪住漂亮的骨角,看着她泪汪汪的银色眼睛,稍稍放松了点力道说,“第一次变形很不稳定,在天亮成功变回人形前,你都不能乱跑。”说着又拉了拉她的角,意思听明白了没。
我现在脑海里就好像有两个意识在抢夺身体,一个人形的,倾向听汤姆的话,一个动物形的,满脑子是想撒丫子跑,奔跑,奔跑……动物的意识明显占了上风,我甚至连人形时的记忆都开始模糊起来。我还记得不能伤到面前这个少年,但是使劲儿想把这讨厌的手给甩下来,不听话地后退,想摆脱他的控制。
汤姆看着像是得了狂躁症一样的卡莱尔,皱着眉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身边起码百分之九十九的麻烦都来源于她,而且还不得不替她收拾烂摊子。马上就要到宵禁时间了,汤姆施了一个微缩咒,好掩人耳目把卡莱尔带回寝室。得益于斯莱特林的学生较少,级长可以有单独的寝室。汤姆把重新变大的卡莱尔用禁锢咒控制在床上,看着没法动弹,只能委委屈屈趴在床上的动物形女孩,他心里陡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卡莱尔太活泼太好动了,还太喜欢跟什么人都做朋友了,总是像捉摸不定的风一样,一阵一阵,飘忽不定,禁锢咒倒是很适合她。
因为汤姆的控制,动物意识被压制,两者又开始不断做着缠斗。脖子上的鬃毛被顺着轻轻抚摸的感觉真的好舒服啊,莫多莫多~我迷迷糊糊地想着,脑袋不由自主地顶顶抚摸的手,然后把下巴放在他的膝盖上蹭蹭,开心地甩甩自己的尾巴,舒服得直想打呼。这个人类真得好会撸哦,我感觉自己的麒生都圆满了,要不是身体还被禁锢着,都想直接来回打两个滚。
汤姆看着一脸爽到,心满意足闭上眼睛开始打呼的卡莱尔,轻轻笑了声。他抚摸着柔顺的银白毛发,光洁圆润的鳞片,一点点思索着这是哪种神奇动物,邓布利多又为什么一定要让卡莱尔变形,这一定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夜逐渐深了,卡莱尔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平稳,阿尼玛格斯变形耗费了太多的体力精力,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汤姆垂眸看着卡莱尔,轻轻捏了捏时不时抖动的毛绒耳朵,轻轻呢喃,“你要是一直这个样子,倒也不错。”
……
我早上睁开眼时发觉自己又睡在一片绿的寝室,不过也不是第一次了,我自觉自己很有经验,当下也不慌张,感受了下,身体还是麒麟形态,但是经过一晚的休息,人的意识已经完全占主导了。我按照之前的学习,默念咒语,脑海里一点点勾勒出自己人形的样子,动物的躯体慢慢像泥塑般融化又变成人类少女的样子。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切换经验,接下来只要勤加练习,就能自如控制阿尼玛格斯变形了。
不过,我也并没有完全一比一变回原状。身上的禁锢咒在后半夜已经解除,我在床上坐起来,看着眼前披散下来银发,陷入了沉默。撩起一缕,这个光泽这个触感,不就是阿尼玛格斯形态的那一脖子鬃毛吗!不会吧不会吧,不会以后都要顶着一头银发了吧,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我都更喜欢黑色的头发啊。
在我整个人都陷在萎靡不振的沮丧中时,睡在床边的汤姆被坐起的动静惊扰,也睁开眼,半睡半醒地坐了起来。旁边的卡莱尔背对着他,安静地曲腿坐着,有点凌乱的银发披泄而下,此时听见响动,正扭过脖子望向他。
我看见汤姆惺忪的眼睛慢慢睁大,瞬间呆愣了下,呼吸一紧,然后立马僵硬地扭过脖子。
“汤姆……”满头银发已经丑到这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地步了吗?
“卡莱尔,这里是男寝……”汤姆略微有点干涩地说,“你好歹穿点什么吧。”
什么?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光看头发去了,居然没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肯定是第一次变形不熟练,没把衣服一起变回来。
我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把被子拉到下巴,裹紧自己。
祸不单行,我俩还沉浸在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场面该怎么收拾的尴尬氛围中时,寝室门被敲了两下,我听见沃尔布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里德尔,我听见有……女孩子的声音,需要帮忙吗,”他轻笑了一声说,“不用害羞,昨天是派对,我敢打赌,现在男寝的状况肯定都是一样的。”
“不用了,沃尔,谢谢。”汤姆僵着声音回道。
“真的吗,……那卡文还有些避孕药剂,需要吗?”沃尔布加习以为常地问道,虽然他本身洁身自好,但是看多了身边公子哥的这些行事,善后经验还算比较丰富。
沃尔布加!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呜呜呜,我已经没脸做人了……
把脑袋也塞进被子里紧紧裹好,现在只盼着这辈子就在这儿度过了,我绝望地想。
汤姆像是终于碰到自己的知识盲区了,一时间也被沃尔布加问得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沃尔布加在讲什么,更加僵硬地回道,“沃尔,昨天……不是你想的那样,不需要……药剂。”
“好的,”沃尔布加轻轻笑着,忍不住调侃道,“里德尔,有时候也不用这么绅士嘛,都在一个寝室过夜了,还跟女生盖着被子纯聊天,没准人家心里很失望呢。”
失望你个大头鬼啊,沃尔布加,你是不是有毒,不跟外祖母写个七八百封信好好告状,本姑娘从此名字就倒着写!!我又羞耻又恨,咬牙切齿地想着。
沃尔布加估摸着里面俩位应该还有话要聊,打趣完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寝室里又陷入了一片安静,我在被子里闷得透不过气,把脑袋露出来了一丢丢,对上汤姆有点复杂的眼神。
“现在怎么办呀。”我可怜兮兮问。
“写信给你的室友,让猫头鹰把衣服送过来。”汤姆有点沙哑地说。
唔,倒是个办法……但是回去肯定会被狠狠盘问啊,比如昨天一夜未归,还激烈到连衣服都没了,干什么坏事去了……
我想了七八百种说辞,都没法绕过这个地狱场面,顿时感觉余生无望,呜咽了一声把脑袋重新埋回了被子。
汤姆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卡莱尔,只能坐过去,摸了摸那团隆起的被子干巴巴地说,“你的室友应该也不会外传,不会有更多人知道这事的……”被子里没什么响动,他想了想又说,“虽然你的声誉被毁了,但是我不是也一样么……”这次,汤姆确定听到了被子里隐约传来了伤心的呜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