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最后还是变成了幽灵安慰你……因为你哭得停不下来。

他搂着你，打了个电话，叫来了善后小队。这些人大概都是老手了，不闻不问，把尸体带走了。

你短暂停止哭泣，呆愣愣看着那装着约瑟夫的黑色袋子消失在夜色中。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这个人了，没有坐在食堂看《三国演义》的肌肉主厨，没有叫你“小YN”还给你好吃食物的憨厚大叔了。

你又开始流泪。

“约瑟夫，给你下过一次慢性毒药。”

幽灵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陈述一件和他没有关系的事。

你想起刚来141基地那阵，是有过一次上吐下泻，但你还以为是水土不服，原来是中毒了。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再下手。”

你不想去深究为什么，你只想相信：“他只是把我当朋友了，对不对？”

你抓住幽灵的衣服，像是确认一样问他：“约瑟夫他一定……后来就舍不得杀我了，对不对？”

说完，你就皱着脸痛哭起来。

幽灵没有说话，只是单手将你扣进怀中，任凭你的泪水打湿他的衣服。

“YN，往前看，不要回头。”

听到幽灵的声音，你抬起头，却因为眼泪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睛。可你知道，他就在你面前，正紧紧抱着你，好像要把你融入他的骨血。

“无法回头的时候，冒险才刚开始。”

等到那一波情绪的浪潮拍过，你哽咽着问：“一次……你一次都没有回过头吗？”

他低下头，贴在你耳边，声音中带着苦笑。

“不，我总是在回头……因为我只是一个困在昨天的幽灵。”

一个活在黑夜的灵魂，要用什么装点他的早晨？

当新时代的船停靠在他眼前，他又将如何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同昨日告别？

你从幽灵的怀抱中支起脑袋，恼怒道：“你自己都在回头，凭什么让我不回头？”

“这是命令，YN，来自长官的命令。”

你边哭边骂：“狗屁命令，狗屎命令。”

你又开始捶打他的胸膛，一下又一下，速度很慢。

“狗屁长官，狗屎幽灵。”

他任由你打他，笑着回答：“嗯，你说得对。”

忽然，你的裤兜传来震动声，手机响了。

你掏出手机，却发现是柯尼格，在他陪伴你住院的时候，曾留下过自己的电话号码。

你擦擦眼泪，又瞪了幽灵一眼，这才接通电话——

“喂？”

“YN，来找我玩。”

柯尼格听声音像是喝醉了，语气有点黏糊糊的。而且这小子，醉酒之后更加不客气了，祈使句用得真顺溜。

“柯尼格？你在哪儿？”

“我在蚁巢，你来。”

“蚁巢”是这群家伙常去的俱乐部的名字，基本只对特定人群开放。比如141成员，比如噬身蛇、双叶组这样的白手套。

如果是平时，你大概就去玩了，但今天不行。先不说幽灵在一边，而且你还穿着染血的家居服呢。

染着约瑟夫的血。

难过的心情返潮，你又有些想哭了，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

“YN？你在哭吗？”

柯尼格倒是很敏锐，一下子就听出来你呼吸的频率不对，嗓音也不对。

“我——”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夺走你的手机，按下了红键，将柯尼格的询问声掐断。

你惊道：“你干什么？”

幽灵一边把你的手机放进自己裤兜里，一边冷冷问：“怎么？你想去和他们玩？”

你摇头：“当然不可能啊，我身上还这样呢。”

幽灵闻言微眯起眼睛：“所以如果你现在是干净的，你就要去和柯尼格玩了？”

“……”真是够了。

你现在没心情和幽灵胡闹，只想找他要回自己的手机。没想到他一点还给你的意思都没有，还在柯尼格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再一次掐断。

“你！”

幽灵把你的手机举高，单手操作，替你关机了……

你跳起来抢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当然啦，想也不可能成功的，毕竟你们的身高差距摆在这里。

OK，Fine.

你转头就走，谁怕谁啊，大不了你再去买一个新的。

身后响起脚步声，幽灵默默跟上来了。你转身，他停住脚步，立刻把你的手机藏到身后。

“……”

真是令人火大！

你转身继续往前走，幽灵继续跟着你。你们穿过那道小门回到后厨，这里的一切还和之前一样。约瑟夫最宝贝的厨具们被洗干净了放在原位，柜台上还摆放着两只酒杯，里面装着金棕色的液体，想必是某种烈酒。

“那是我找约瑟夫谈的时候，他给我倒的酒。”

幽灵给你淡淡解释着，走过去拿起其中一杯，掀开面罩一饮而尽，仿佛那只是某种饮料。

眼看着他要拿起另一杯一口闷，你抢先一步，夺过杯子，全部倒进嘴里。

然后，你就后悔了。

二

“蠢货，这可是威士忌原液，你想死吗？！”

你完全瘫倒在地，被幽灵抱着才勉强支起身体。喉咙像硬生生吞了一颗满是刀片的火球，它一路刮擦你的食道，直到你的胃。

要……要死了！

你差点看见太奶了。

“那……”卧槽，你的声音完全嘶哑了，“你是怎么喝……喝下去……”

“我和你当然不一样。”

幽灵还想说点什么嘲讽你的愚蠢行为，然而他突然注意到，此时此刻的你，正奄奄一息（迫真）地倒在他怀里，半身染血。

……这种既视感真是令人不爽。

他突然搂着你强行站起来，替你从冰箱拿了一瓶牛奶，给你灌了几口。

几分钟以后，你终于好点了，但头开始晕晕的……

你虽然酒量差，但酒品一向不错，从来都是喝醉酒之后乖乖找个沙发睡觉的乖宝宝。

“乖宝宝会偷喝威士忌？”

你挣脱幽灵的怀抱，站得像个圆规，大怒道：“乖宝宝就不能偷喝威士忌了？！”

都偷了怎么能叫乖……

幽灵无语了，他看得出来你已经是完全喝醉的状态，根本不能和醉鬼讲道理。于是他安抚着靠近你：“好好好，你是乖宝宝。”

果然，听到眼前这个男人不再忤逆你的意思，你平静下来，晃悠着被他拉进怀里，然后横抱起来。

你甚至顺从地搂住了幽灵的脖子。

幽灵想着，你平时如果也像这么乖就好了。

他抱着你走出食堂，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

就在他刚走到门口，打开门抱着你进去之后，基地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柯尼格开着他的迈巴赫横冲直撞进来了，完全无视门禁，把今天守门的肥皂吓一大跳。（好孩子不要学）（不是宣传酒驾）（卡厄斯都是亡命之徒，不要代入）

肥皂以为是敌袭，立刻拉响警报，同时拿起家伙式儿就追着车尾灯跑过去。

与此同时，整个基地都被警报声吵醒。不到十秒，穿着各式睡衣、没穿上衣的倒霉蛋都拿着长杆玩具出来了。

紧接着，大家都听到两声枪响。

柯尼格打坏了你的门锁，强行突破进了你的房间。但他却发现，你的房间没有任何人，空气中关于你的气味是冰冷的，不带温度的。

你已经离开房间有一阵了。

“她有危险！”

这么想着，柯尼格怒气冲冲走向门口，然后被赶来的肥皂等人逮捕。

“YN有危险！”

他这么吼着。

而他口中有危险的你，正穿着幽灵的睡衣（上半部分），睡在幽灵的床上，做着甜蜜又伤感的梦。

梦里，你同大家出去野餐，精力旺盛的家伙们在争抢约瑟夫特制小烤肉。你坐在树荫下乘凉，阅读着莫里斯·梅特林克所写的《青鸟》，仿佛你也跟着两个小孩去了思念之国。

“小YN，看镜头！”

约瑟夫叫着你，他在给你拍照。

你立刻放下书，想要摆个好看的姿势。

“哦，你别动，就这样，对！”

流动的阳光，树叶的影子，都在抚摸着你。耳边有鸟鸣，有风声，这好像就是永远了。

明天？后天？

还是明年？

管他的。

你只知道，现在的你，很快乐。

只是，这风有些潮湿，仿佛眼泪将你包裹。

三

你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头痛欲裂……还伴随着胃部不适，好痛苦……

你挣扎着坐起身，却觉得有点不对。

这……这……这里是哪儿？！

黑白灰的装潢，和你的宿舍布置完全不一样！你记得昨天……昨天你目睹了——

“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睡死了。”

你呆呆看着走进房间的幽灵，穿着黑色睡衣的幽灵，只戴了一层骷髅面罩的幽灵，拿着水杯的幽灵。

“先说好，不要尖叫，昨天你喝醉了，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很好，你还没问就解决了一个问题，现在是第二个问题。

“我、我这身衣服……”

幽灵把热水递给你，闻言冷笑一声：“当然是我换的。”

他一把捂住你的嘴，人也顺势上床，单腿跪坐到你身边：“都说了，不许尖叫。”

讲道理，他那只手比你的脸还大，捂你嘴的时候已经算克制，但还是遮掉了你小半张脸。

一时之间，你俩都覆着面（误），大眼瞪小眼。

太近了，他离你太近了，你的额头甚至能感受到他洒下来的鼻息。他的体温很高，哪怕是坐着，只是上半个身躯也算得上庞然大物，将你完全笼罩。

“你还在怕我？”

幽灵的声音从未这么温柔，仿佛是在和你咬耳朵。

又来了，那种酥麻感，在你的胸腔蔓延开。

你下意识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好像总是对他做出这些愚蠢的动作。

幽灵放开你的脸，退开走到窗边，坐在小沙发上，低声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昨天我没对你做什么。”

但还是看彻底了啊！

你不自觉蜷缩起身体，小声道：“谢谢你，没有把我丢在原地。”

想了想，你添了一句：“……长官。”

然而——

“西蒙。”

“啊？”

“只要不是任务和训练期间，叫我西蒙。”

幽灵拿着杂志翻看，仿佛只是不经意间说出这句话，如果忽略他有些用力的手指……

听到旁白这么说，你看向他的手指，幽灵也心虚地咳嗽两声。

心痒痒的，你尝试着呼唤他：“西……蒙？”

有人要上天了。

“……嗯。”

真是的，昨天晚上又不是没这么叫过，你们两个在玩什么小学鸡恋爱游戏吗？

你连忙捧起热水杯，小小啜饮。幽灵也没有再说话，继续“专心致志”看杂志。

一时间，房间里除了你的吞咽声，还有幽灵翻书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你突然觉得有那么点美好，不自觉嘴角带了笑意。

而你不知道的是，在那杂志背后，在那印有骷髅的巴拉克拉法帽后面，幽灵也同你一样，挂着仿若心意相通的笑容。

四

然后这个笑容，等到你回到自己房间门前就彻底消失了。

你的门，完全毁掉了。

是的，物理意义上的毁掉了。

“这种型号的门，得过一周才能送到，毕竟是东大特制，卡厄斯这里可没有能做出来的厂家。”

听到肥皂的解释，你崩溃伏地，呈orz状。

你悲愤大叫：“谁干的？是谁干的？！”

“呃……柯尼格干的。不过他当时喝醉了，嚷嚷着你有危险，就开着车撞进基地，又把你的门咔嚓了……但他没找到你，我们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那确实是不好说你去哪儿了，说出来不得了，世界乱套了就。

“YN？”

听到基根的声音，你浑身一抖，立刻站起身，但还是忍不住愁眉苦脸的。

“你昨天去哪儿了？我很担心。”

基根闪现到你面前，紧抓着你的左手，自然而然地贴近你。

你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

“她昨天在我房间。”

要命了！

幽灵走到你身后，伸手揽住你的腰，贴上你的后背。

很好，你现在像奥利奥的馅料，被夹在基根和幽灵中间，完全动弹不得。

肥皂一脸“你们玩这么大”的表情，眼神不断在你们三人的脸上来回扫射。

你腹背受敌，干脆摆烂等死。你想，约瑟夫，还是带你走吧，别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这时，又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然后迅速移动过来。

“YN，你——”

见到你的现状，子墨阳光灿烂的表情瞬间阴沉。瞬息之间，他抢步上前，右手搂过你的肩膀，左手抵挡幽灵的攻击，肩膀接住基根的阻拦，将你带出包围圈。

“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女孩？”

你被子墨搂在怀中，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旋转出来的。

这就是拆腻斯空夫？

肥皂的表情切换成了“妈咪我看到了上帝”。

千钧一发之际，你的救星普莱斯降临了。

“YN——嗯？你们在干什么？”

你立刻从子墨怀里跳出去，仿佛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普莱斯一脸“我看透一切”的表情，老神在在地说：“有活力好啊，有竞争也好啊。”

他走到你面前，但对着另外几人说道：“我找YN有点正事，劳驾？”

你立刻点头，跑到普莱斯身后。

“这事儿需要对其他人保密，所以，走吧，YN，去我的办公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