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沛之沉默。
视线在两人款式类似的黑白卫衣上徘徊，最后落到郁钦头顶的兔子耳朵。
握紧拳头：“你把他当傻子吗？好歹人家考上重点大学了。”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告诉他的。”
白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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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好车进商场。
“沛之，这边。”郑家伟起身挥手。
待人走至跟前，他递上菜单：“我先给孩子点了碗胡萝卜鸡蛋羹，其他的你们看看，我没忌口。”
宁沛之把菜单交给郁钦：“你点吧。”
“一会儿孩子妈妈下班，我想让她过来对付几口，你们介意吗？”
“不会，”宁沛之说，“等人来齐再上菜吧。”
“不用，她已经在路上了。”郑家伟抬手摘下希希摇摇欲坠的发卡，重新帮她梳理头发。
“话说，当年我跟她妈妈认识还有你的功劳呢。”
“我？”
“嗯，你还记得学校旁边的火锅店吗？有一次你请我们去那吃饭，她妈妈就在隔壁桌。”
郑家伟回忆起来眉眼柔和：“临走前我不是去了趟厕所吗？路过的时候给人橙汁打翻了，后来就加了微信，把那件衣服钱赔给人家。”
“有缘分啊。”郁钦在一旁忽然道。
“是啊，”郑家伟说，“所以我才说还有沛之的功劳。”
郁钦用热水涮餐具，再三检查后放到宁沛之跟前。
郑家伟静静看着：“你们感情真不错。”
宁沛之：“……”
郁钦神色坦然：“嗯，小事而已，都是我应该做的。”
宁沛之喝了口可乐。
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郁钦忽然伸手拿走他的冰可乐，换了个常温的。
“空腹别喝冰的，喝我的。”
宁沛之眯起眼，郁钦脸上好像出现五个大字——我成熟稳重！
郑家伟：“哈哈，大一的时候我们还猜他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呢？时间过得真快。”
“嗯？”郁钦饶有兴趣，“大学的宁医生是什么样的？”
宁沛之扫他一眼，语气淡淡：“不就年轻几岁？还能什么样。”
郑家伟不置可否。
大学的宁沛之头发比现在更短些，刚开始总是独来独往，给人的印象是高不可攀。
气质清冷，很少能在他脸上看见外放的情绪。
对比现在……
宁沛之似乎是嫌弃郁钦话太多，往人跟前放了碟餐前小吃。
不知对方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瞬间点炸了宁沛之，往人身上招呼两拳。
郑家伟抬手抽纸巾，帮女儿擦脏兮兮的嘴巴。
眼前的宁沛之明显更有活力，至少眼神是无法欺骗人的。
郑希忽然扭头朝外看。
表情兴奋，蹦跳着，头上的丸子也随之一上一下。
“妈妈！妈妈来了。”
郑家伟扭头，外面走进一个职业装女性。
法式衬衫加西装裤，长发优雅知性地挽在耳后。
“小雅，”郑家伟起身，拉开椅子，接过女人肩上的包，“这位是我跟你提过的大学同学，宁沛之，那位是沛之的好友，郁钦。”
“你们好，我是家伟的爱人，任雅。”
二人起身打招呼。
郑希见到妈妈开心得小脸都红了，立刻抛弃郑家伟，坐到任雅边上。
饭吃到一半。
任雅忽然笑着说：“宁医生，我大学的时候就听说你是不少女生心中的男神，怎么样，现在有女朋友了没？不然介绍你和我表妹认识一下，她也是医生。”
任雅的表妹是个颜控，正愁找不到男朋友。
“咳，”郑家伟喝了口水，转移话题，“沛之还年轻，急什么，再说人家的事他自有安排。”
任雅瞥了眼郑家伟，没理会他，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心血来潮提提罢了，宁沛之明显不怎么感兴趣。
介绍只有在双方皆有意愿的情况下才好沟通。
饭后。
几人分开。
郑家伟提着任雅的包：“你刚怎么突然想给沛之说媒？我记得你一向不爱管这些。”
“什么呀，不是刚好想起我表妹了嘛，她那人你也知道，稍微普通一点的就看不上……”
任雅话音一顿：“宁医生要是不感兴趣的话……你不如帮我问问他朋友？都不敢想象我表妹看见他们会化身什么饿狼。”
郑家伟：“…………”
夜色中。
郁钦兴致不高，脑袋靠在副驾驶座位侧边，偶尔还会抵到车窗。
宁沛之瞥一眼：“车窗不震吗？头收回来。”
“不震，”郁钦恹恹道，手指抠着安全带，“震一震也好，脑子糊涂点吧。”
“……”受什么刺激了。
宁沛之不理解郁钦的脑回路，见他没有坐直身体的意思，随他去了。
开到半路，垂在一边的脑袋忽然立起来。
郁钦喉结滚动：“……你是不是还想去相亲？”
宁沛之淡淡瞥他一眼：“哪里得出的结论？别瞎想。”
“郑家伟他老婆说要给你介绍对象。”
“我没答应。”
“可你也没拒绝。”
“郑家伟不是帮我拒绝了吗？”
宁沛之没来得及解释，便听郁钦继续嘟囔：“而且她说要给你介绍的时候，你表现得那么平淡。”
宁沛之今天心情不错，可以稍微对闹别扭的妖怪耐心一点。
于是他说：“下次我大声说，你也可以帮我说，我没把你嘴巴封上吧？”
郁钦抿嘴。
我说？岂不是大家都能猜到我们的关系。
车窗外向后划过的灯光留下绚丽的拖尾。
车内静谧，昏暗，唯有按钮字符亮着微光。
黑暗中，郁钦深邃的五官轮廓仿佛蒙上一层神秘面纱，难辨情绪真假。
他没有接话，宁沛之难得思考他刚说的话哪一点戳到对方了。
汽车行驶过两条街道，停在斑马线前。
郁钦沉默地凝视正前方挽手过斑马线的情侣。
倏地，宁沛之意识到什么。
他的声音缓缓在车内响起：“我并不是厌恶你的戳碰……”
郁钦手指拨弄额前的碎发：“明白，毕竟外面不长脑子的人一抓一大把，闲言碎语更是数不胜数，我知道的。”
两秒后，他又强调：“我没生气。”
话虽如此，郁钦仍然盯着走斑马线的情侣，直到消失在尽头。
宁沛之偏头，握住方向盘的手竟微微出汗：“郁钦。”
“跟你的性别没关系，即便换成异性，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满打满算，他和郁钦确定关系不到半个月。
很多事情他正在逐步摸索和习惯中，二人最亲密的接触不过是在无人的环境中亲吻脸颊。
或许用不习惯更能概括他的反应。
他的话没有说完，边上忽然传来动静。
郁钦不知何时解开了安全带，迅速朝左侧俯身，在宁沛之侧脸落下一个带响的吻。
没等人反应，立刻回到原位系好安全带。
宁沛之微微张嘴，茫然了好一会儿。
郁钦：“还有这个。”
毛茸茸的狗耳朵出现在眼前，宁沛之叹了口气，歪着脑袋任由郁钦帮他戴上。
郁钦微微勾起嘴角，轻声说。
“我真的没有对你生气。”
“真的？”
“嗯。”他一脸真诚。
顶多就是有点吃醋吧，脑子一下没转过弯，钻牛角尖去了。
刚才宁沛之解释得磕磕绊绊，瞬间他就心软了。
宁沛之但凡介意他的性别，根本不会答应和他在一起。
删除一切联系方式，一辈子不再联系才符合他的做法。
宁沛之松了口气，这样最好，他是真不会哄人。
“……以后我有哪里做得不到位，希望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酌情改正……”
郁钦：“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一个？”
“什么？”
“你亲我亲得太少了。”
“…………”
宁沛之嘴巴数次开合，最终吐出一句：“滚。”
他强忍脸颊的热意，回到白云湾。
逛了一天，难免出汗。
一进门，宁沛之直奔浴室。
等他洗完澡走回客厅，入目便是郁钦光着上身，悠闲地靠在沙发上。
发丝清爽，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气，手机播放纯音乐。
郁钦抬头：“你过来闻闻我。”
“？？”
什么癖好。
“前几天每天药浴，刚洗澡的时候总觉得身上隐隐约约还有草药的味道，别给我腌入味了。”
“……”
郁钦低头在手臂上嗅了嗅。
“那汤药黑黢黢的，又酸又臭，在浴缸里泡上20分钟跟喝了也没区别。”
“有效果吗？”宁沛之在他旁边坐下。
“记忆倒是有恢复一点，不过我还针灸了。”
“知道，想起什么了？”宁沛之回答。
扎针那几天郁钦天天给宁沛之打视频，脸上遍是银针，跟刺猬似的。
“……零零碎碎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郁钦清清嗓子，他才不会告诉宁沛之想起初中挨他爸揍的事，太丢面了。
柔和悠扬的音乐流淌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夜晚，独处，以及刚洗完澡的宁沛之……
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郁钦不可避免开始心猿意马。
“沛之。”
宁沛之正在回复季然的消息，闻言应一声，并没有注意到郁钦嗓音的低沉。
他毫无察觉地点开季然的语音。
“家伟给我发消息了，说改天他组个局，寝室局，还让我们把——”
季然的语音戛然而止，手机被人从手里抽走，随意扔在沙发一角。
“怎么了？”宁沛之转头，郁钦正幽幽盯着他。
“……我想亲你。”
宁沛之浑身一僵，还没反应过来，郁钦优越立体的五官朝他迅速靠近。
郁钦欺身凑过去，手掌按住他的后脑勺。
“可以推开我……”
他内心想说不准推开我，但又不愿意如此强迫对待宁沛之。
宁沛之被动地向郁钦靠近。
后脑的手虚虚搭着，手指插入发间，没有用力，但依然充满禁锢。
不过一瞬，二人鼻尖已是抵着鼻尖，温热的呼吸互相交缠。
如同森林中的野藤蔓与树干。
生命交织，感知彼此的心跳与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