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刘越赶紧又跑去厨房看，原本干爽的墙角，此刻已有潮湿的痕迹。
敢情房东去年把工期拖了那么长，还是搞了个豆腐渣工程。
原本还只有厨房漏的，现在连卧室也开始漏了。
蔡宇航倒是觉得新奇，裹着被单窜过去，用手戳枕头上的水痕：“哥，你就说我神不神？我不会是给烧出什么特意功能了吧？”
“你可闭嘴吧！”刘越懒得理他，满脑子都是漏雨的事儿，先去厨房拿了个盆让蔡宇航接着，又给房东打电话。
房东刚开始还挺和气，接起电话以为刘越要续房租，便说：“小刘啊，我租房这么多年，你可是最讲信用的租客。续租是吧？房租直接打卡上就行。”
刘越：“哥，我是想说，咱这房子又开始漏了。”
“哎呦，”房东声音立刻显出不耐烦来，“这个也没办法，都是老房子了，我又没收你多少钱，小漏的话你就想办法自己解决一下吧？”
刘越一听他这么说，就很确定他去年说修补根本是糊弄人，但还是耐着性子说话：“可是现在连卧室都漏了……”
“哎我先不跟你说了，这边有点忙……红中？碰碰碰。”
刘越话没说完，被房东硬生生挂机，只好无奈收了线。
“你先下来。”刘越把手机丢一边，对端着盆的蔡宇航说。
蔡宇航正玩雨玩得兴起，闻言不舍地松开了盆。
“搭把手，咱们把床推墙边去。”刘越说。
蔡宇航还发着烧呢，刘越也舍不得真让他出力，自己忙前忙后，推了这边推那边。
安置好床，重新换了床品，刘越才让蔡宇航躺回去。
等忙完这些，刘越早已累得满身是汗。
蔡宇航抓紧最后时间，对着漏雨的房顶和接雨的盆拍了张照片。
刘越关了灯去冲澡，再出来时蔡宇航那边异常安静。
刘越本来都准备要回自己屋了，想了想不放心，又走进蔡宇航房间，伸手往他额头摸。
这一摸，可把刘越吓了一跳。
蔡宇航额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烫，且人也有些不清楚，嘴里开始哼哼着说胡话。
刘越连忙穿了衣服叫车，又背着蔡宇航下楼。
……
正在上夜班的高萌萌听说蔡宇航病了，兴高采烈地赶过来。
看到蔡宇航蔫头巴脑地靠在刘越肩头，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呀？让我看看这是谁家的小可怜，我来给他扎一针吧。”高萌萌故意对着蔡宇航耳朵说。
蔡宇航睁着迷离双眼，用尽全力瞪高萌萌，虚弱地吐出两个字：“休想！”
刘越伸手在高萌萌和蔡宇航之间来回隔了两下：“行了，别闹了。”
高萌萌依旧乐呵呵：“越哥，旁边有空位，你去那边休息吧，我来陪他。”
刘越确实困得不行，但还是放不下心，强撑着等护士来给蔡宇航扎针。
好在午夜输液室里没什么病患，很快轮到蔡宇航。
蔡宇航到底是长大了，没再像小时候那样，一看到长长的输液管就闹腾，也有可能是真烧急眼了，格外配合护士。
看液体一滴滴流入蔡宇航身体，刘越终于忍不住困，歪过头睡着了。
蔡宇航看刘越那样也挺心疼。
蔡宇航想把刘越的脑袋揽到自己肩膀上，但一手扎着针，另一只手被刘越压着，怎么都挣不出来。
高萌萌被他笨手笨脚的样子逗笑：“你行了，别又把越哥弄醒了。”
蔡宇航收了手，无力地仰着头，第一次不想与高萌萌争辩高低。
突然，蔡宇航感到身上一暖。低头看去，高萌萌正轻手轻脚地给他和刘越盖上毛毯。
此时此刻高萌萌完全没了往日的泼辣跋扈样，相反，还真有点白衣天使的味道。
蔡宇航不禁一乐：“高医生真是服务周到啊。”
高萌萌白了蔡宇航一眼：“看你把越哥累的，小妖精成天不干好事。”
可能是药物发挥了作用，蔡宇航立竿见影地好了起来。连带着看高萌萌也没往日那么讨厌。
高萌萌不跟他说话他还逗人家，“高医生高医生”叫得高萌萌红了脸。
等他玩够了，才恢复纨绔语调：“喂，你说你为啥老跟我过不去啊？”
高萌萌看他神志不清的样子，还跟自己扯这些，一个白眼翻过去：“讨厌不需要理由。”
蔡宇航“嘿嘿”地笑：“我知道，你喜欢越哥，越哥喜欢我，你就把气撒我身上。”
“哼！”高萌萌全然不顾医德，往蔡宇航小腿上踹了一脚，“你个小没良心的，还知道越哥喜欢你呀？”
蔡宇航得意起来：“当然知道了，从小就喜欢我，越哥就是我亲哥。”
高萌萌往蔡宇航脑壳上使劲敲了一下，破口骂了句：“你个傻子，你知道什么！”
蔡宇航当然知道刘越喜欢自己，否则，不可能对自己那么包容。更不可能无论他遇到什么事儿，都能第一个出现。
蔡宇航也同样喜欢刘越，所有哥哥里头，蔡宇航最喜欢刘越。
至于那方面的喜欢，蔡宇航从不去想。比起周围人的瞎起哄，蔡宇航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至于什么直觉，那可是老爷们儿之间的事，蔡宇航可不愿意说给高萌萌听。
正说着，高萌萌口袋里的呼叫机响了。
蔡宇航知道她还有工作要忙，连忙把人叫住：“喂，走之前把手机给我。”
高萌萌急着走，帮蔡宇航拿了手机塞过去。
蔡宇航是突然想到他高烧前那会儿，拍了房顶漏雨的照片准备发朋友圈的，结果烧得浑身冷颤，手指都不利索就放弃了。
现在缓过劲儿，决定把没编辑完的信息编完。
高萌萌走后没多久，蔡宇航就发了条朋友圈。
配图是家里漏雨的房顶和接雨的盆，当然还得加一张他新拍的，在输液大厅和刘越头对着头假装睡觉的照片，还得露出吊着的盐水。
配文也是硬挤出的墨水：【屋漏偏逢连夜雨，可把我越哥累坏了。】
发完朋友圈蔡宇航就想打把游戏，但手上还扎着针也不方便，就来来回回地刷别的app。
等他把几个app的跟新都刷完之后，再回到朋友圈，已经有了好多人的点赞和评论。
蔡宇航一条条回复，突然看到个黑漆漆的头像，给自己留了言。
蔡宇航难以置信地点开对方头像，确定真的是商睿，心脏扑通通跳个没完。
被在乎的人关心，心情是完全不同的。
蔡宇航连忙抛弃了其他莺莺燕燕，点开商睿的对话框打字。
蔡宇航：【这么晚还没休息？】
……
商睿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扫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
确实很晚了，已经凌晨三点。
按商睿的生物钟，这个时间点正是深度睡眠的好时候。
可是今天，商睿又跑了趟江城，又和核心成员，敲定了一些项目细节。回来有点兴奋就又查了点资料，稍一折腾就晚了。
顺手刷了下手机，不料恰巧看到蔡宇航最新发的朋友圈。
看了好几遍，商睿才看清蔡宇航拍的第一张照片应该是房顶，中央湿漉漉的，正有水滴要掉不掉。
再看第二张和第三张，商睿一下就猜到蔡宇航和刘越的住所遭遇了漏雨，且有人生病了。
商睿有点坐不住，起来洗了把脸，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这几天商睿一直后悔没能问刘越要个联系方式。
商睿跟刘越约好了要再次骑车的，可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商睿发现自己已不满从另一个人的手机里，窥探刘越的生活。
虽然会很安全，但总觉得自己是个站在阴暗处见不得光的小偷。
所有种种状况，在商睿以往二十多年的生活里从未有过。
每每意识到这些，商睿都头皮发紧，觉得自己变得不可思议。
可越是这样，就陷得越深。
现在时不时刷一下朋友圈，并熟练地打开蔡宇航发的图片，对商睿来说跟吃饭睡觉一样，成了例行日常。
商睿原本可以永远做安静的观众。永远站在暗处不现身。
可一想到病的人或许是刘越，商睿就开始不安。
是那天骑车的时候淋到雨所以病了吗？
是因为坐在前面风太大的缘故吗？
是这几天接连阴雨又要工作累的？
又或是为了应付漏雨的房子给折腾的？
商睿想得越多，就越是抑制不住地想知道真相。
终于在几个深呼吸后，商睿点开了蔡宇航那条朋友圈下面的留言框。
与人沟通时商睿的脑子不会拐弯，所以他的问题往往也最直接。
商睿没有任何的迂回和绕弯子，也没有表露任何关心或者担忧的情绪。
而是直接问蔡宇航商睿最想知道的问题——“谁病了？”
留言之后商睿就捧着手机等蔡宇航的信息，果然，没几分钟后蔡宇航就有了回复。
蔡宇航：【这么晚还没休息？】
……
按照蔡宇航的性格，只要确定对方没睡，他都会直接打视频或语音的。
但今天很特别，蔡宇航身边有睡着的刘越。
蔡宇航不想吵醒刘越，便耐着性子给商睿打字。
打了几个字，突然来了小心机，又把打好的字全部删了。
蔡宇航左顾右盼地瞅了一会儿，悄悄把T恤领子往偏拉了一点，露出纤薄的锁骨和被日光灯照得惨白的皮肤，翻开相机对准自己。
看似是要拍他身后输液板上的名字，实际上，蔡宇航只想展露自己的诱人身姿罢了。
蔡宇航做这些的时候脸红心跳，生怕刘越突然醒来，被看到怪难为情的，还故意侧了侧身。